先不忙著看玉瞳,先開天門。
半個時辰後,開天門結束。現在他開天門倒是越來越快了,所受的痛苦也越來越少,但張棄卻並沒有感到喜悅,而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那新產生的一縷氣機,並沒有參加到它的夥伴中間去,而是被攪成一團的那數十縷氣機給排斥,不知鑽到哪條經脈裡去了。
算起來,今天剛好是他第五十次開天門;七七四十九縷氣機,似乎佔據了他臍下三寸的整個空間,拒絕新的氣機加入:這麼說來,這一次開天門,似乎並沒有取到任何效果!
張棄猛地想到一種可能,頓時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會不會自己以後修煉出的氣機,都不能融入臍下三寸?那麼,自己剛有點希望的修煉之路,難道又要變成絕望麼?
望望小桌子上的玉瞳,他似乎已失去了閱讀的興趣:都不能修煉,讀來做什麼?
枯坐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張棄長長地嘆了一聲,還是拿起那片玉瞳。管他的,反正我已是無用的人,就看看無用之書,也許兩個無用加在一起,反而負負得正了呢?
一手緊握玉瞳,凝聚全身意識,努力看去——轟地一聲,有無數資訊湧進了腦海裡。
張棄閉了閉眼,潛心體會,卻忍不住“呸”了一聲。
《無用之書·仙之悖》總綱:夫修仙者,固生靈自有之權也。神法雲,人得先有血脈然後方可修神,竊以為大謬而不然。夫人者皆為父精與母血所生,天生無所高下,但有七竅皆可修煉,何得來以血脈祖宗論高下乎?是故自創此修仙術,乃使生而有靈者,皆可成仙也。
這一頁的末尾,卻用毛筆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胡說,全部都是胡說!
這幾個字筆畫粗獷,龍飛鳳舞,飽含著憤怒:透過字跡,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老人,正怒視著這本“胡說的書”,深惡痛絕、狂怒不已地筆走龍蛇,寫下那幾個大字。
這是一本奇書,寫這幾個大字的,應該也是一個奇人。
可是,俺怎麼覺得,這本書裡寫的,似乎也不是胡說呢?
如果沒有好血脈好祖宗的人都可以修煉,那豈不是說,我也有修煉的希望了?
開天門並算不得修煉,它不能讓他凝結丹田,誕生真氣;《指掌江山》也不能讓他修煉,他沒有神之血脈,也沒有經血脈開啟的竅穴,無法按照功法的要求,導引天地靈氣入體。
血脈,神之血脈,禁錮了修煉之路,剝奪了他修煉的希望。
但現在卻有人說,修煉並不需要論血脈,誰都可以修煉,這,誰能不動心呢?
這一刻,他簡直有些迫不及待。
繼續看下去:“血脈之說,為修神之基礎,然吾以為不然。妖獸之屬,可講血脈,為人若論血脈,豈非後代永無超越先輩之時?且血脈之論,以姓氏為主,更為大謬,血脈流傳於血肉身體,若以姓氏論流傳,若吾改一姓即有血脈,則這血脈由何而生髮,豈非笑話?”
“批註:大謬,大謬,大謬而不然者。血脈為修神之基,一姓氏即有一血脈,此乃天理,豈容懷疑?此書以此即可為謬本之規範,令閱者皆知其誤謬,而更堅定向神之心矣!”
這幾個字寫得十分凝重,彷彿讓人看到了一個苦口婆心的老人。
張棄明白了,這本書被批為“大謬”,卻仍然能堂而皇之地擺在書架上,就是為了把它當作反面教材,讓學員們都認識到這種說法的“大謬”,從而堅定修神的意志。
但張棄反而覺得,這本書頗有些振聾發聵:人又不是貓貓狗狗,怎麼能講血脈呢?這不是人為設定了人的上限麼?而且姓某個姓氏就具有那個姓氏的血脈,養子怎麼辦,私生子怎麼辦,私自改姓的又怎麼辦?何況,批註裡對這個說法的反對是簡單粗暴的,滿篇就只是“大謬”兩個字,根本沒有講出謬在何處、真當如何的道理來,這如何能叫人信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