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棄還是很厚道仁義的,殺完了人,還要把他們的屍體都丟進村子裡,然後燃起一把大火,將他們連同那些死難的村民一齊燒成灰燼,讓他們與他們親手屠殺的物件,長眠於此。
直到整個村莊都變成了一片火海,張棄才驚訝地發現,他居然忘記留一個活口了。
當然他沒有屠殺那些馬匹,而那些馬匹多半是十一階至十三階的妖獸,按理說是有可能產生神智的。但張棄仔細檢查過了,這些馬匹卻似被動過什麼手腳,全都是沒有神智的。
還好有個小男孩,不然,他想為村民們報仇,都不知道該找誰了。
張棄抱著小男孩掠進村子背後的叢林,用一枚丹藥把他救醒。實際上他只是憋暈了過去,而且他沒有修為,所以他不但用掉了張棄一枚四品丹藥,而且還讓張棄耗費真元,為他洗筋伐髓,免得他那幼小的經脈被磅礴的藥力漲破了,反而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當小男孩醒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下來。
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張棄,雙眸中的水花漸漸積聚,就要溢位來了。
張棄卻淡淡地道:“你先別哭,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他這句話是模仿當地語言說的,雖有些腔調不準,好歹那小男孩還是聽懂了。
小男孩怯生生地答道:“我叫雷迪克·簡普斯。大哥哥,我是不是已經變成孤兒了?”
張棄鼻子有些發酸,他當初被老爺爺丟棄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個小男孩大吧?
“孤兒怕什麼!”他把思緒壓回心底,淡淡地道:“大哥哥也是孤兒,不還是長這麼大,不還是有了這一身修為?老天爺總喜歡把別人變成孤兒,可是,他又能奈何得了我?”
這段話若是用本地方言講,張棄也不知該怎麼說,這西洲的方言嘰哩咕嚕的,與炎洲、雲洲等地都大不一樣。所以張棄是直接用神識,把這話送進雷迪克腦袋裡去的。
這樣很是耗費神識,但張棄如果不這樣,他說的話,小男孩便沒辦法聽懂了。
不過現在雷迪克是聽懂了的,他小嘴一癟,卻又猛點著頭:“嗯,大哥哥,我聽你的!”
張棄坐在草地上,笑道:“你說你叫雷迪克·簡普斯,你是姓雷麼?你們全村都姓雷?”
小男孩抽抽鼻子,答道:“不是的,大哥哥,我們不姓雷,哪有‘雷’這個姓啊。我們姓簡普斯,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我的名字叫雷迪克,雷迪克你知道麼,就是那個!”
張棄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天空中飄過一朵烏雲,似乎是要下雨了。
“是烏雲的意思麼?”
雷迪克畢竟是小孩子,這麼快就把悲傷的情緒丟掉了,笑著答道:“不是烏雲啦,而是下雨天,轟轟,雷電。大哥哥,你哪兒來的啊,長得又和我們大不一樣,說話也和我們不同!”
張棄自嘲地摸摸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雷迪克停了一會兒,見張棄沒有回答,又變了個話題:“大哥哥,你說,我們村子是不是全都被殺了,連我的爹爹、孃親也被殺了?我姐姐呢,她是不是被巴洛維老爺捉去了?”
張棄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瞞著他:“你爹孃死了,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躺在地上了,你爹被割了頭,你娘心口被紮了一刀。你姐姐本來是被捉了的,我無意中把她救了,其他女孩都被抓走了。你姐姐把你救出來,交給我,然後就咬斷舌頭,自殺了!”
雷迪克良久地沉默著,緊握著小拳頭,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著轉,卻並沒有淌出來。
張棄回頭望著他:“這是什麼地方?你說的巴洛維老爺,是誰?”
雷迪克沉聲道:“我就知道,你是從外地來的。這兒是巴洛維堡的柯孜村,我們全村,不,周圍數百里的地方,全都是巴洛維老爺的子民,他就住在巴洛維堡。當然今天過後,我們柯孜村就不存在了。巴洛維老爺有一支騎兵,叫做‘天選騎士’,有一千多人呢。他們兇殘霸道,無惡不作。今天我爹爹和孃親把我藏在地窖裡,告訴我天選騎士來了,我就知道,我們村子真是在劫難逃了。哼,巴洛維老爺,這筆血債,我一定會牢牢地記住的!”
張棄冷笑一聲:“記住有什麼用?男子漢大丈夫,只記住就行了?”
“誰說的?”雷迪克梗著脖子叫道:“我今年才八歲,爹爹告訴我,等我到了十歲,就教我修煉。我只要能夠修煉,就一定會努力,我會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大人,成為金甲騎士,那樣我就可以指揮一千人的隊伍,滅掉巴洛維城堡,為我們柯孜村報仇!”
張棄無情地打擊道:“你現在連家都沒有了,你爹爹死了,你還能夠修煉嗎?”
雷迪克猛然轉頭,怒火熊熊地盯著他,忽然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地道:“不能了!”
張棄卻不放手,繼續打擊道:“就算你哪一天走了狗屎運,忽然又會修煉了,你得用多少時間才能修煉到金甲騎士?十年、二十年,還是一百年?你倒能堅持下去,你爹爹孃親、你姐姐,他們能等這麼久嗎?你們村子裡被擄走的那些女孩,她們能等這麼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