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血腥，卻似乎也不能讓周圍的人滿意。
有人高聲叫道：“麻老五、朱三，你兩個到底打不打？孃的，兩個只說不幹的傢伙，林家三嫂給你兩個爭來爭去，也算是丟了大臉、倒了大黴，還不如跟了老子利索！”
又有人叫罵道：“狐九歸，林家三嫂可是你義兄的嫂子，你敢動她的心思？做個人吧！”
那狐九歸梗著脖子叫道：“怎麼，義兄死了，嫂子跟著義弟，還辱沒了他不成？”
眾人哈哈大笑，有人便叫道：“狐九歸，老子看你這個龜兒子，是想著母女雙收吧！”
張棄這才注意到，原來人群裡，還有一個蜷在地上的女子，三十多歲，姿容有幾分俏麗，只是身形極瘦，滿臉血紅，卻不像是羞澀導致，而是因為氣血全湧到臉上來了。
這女子面容悽苦，眼中有淚，懷裡抱著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比起張棄當初第一次見到的莫愁和悠悠，都要瘦了許多：她們總歸是皮包骨頭，這女孩卻似只有骨頭，沒有皮。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著周圍人群，深陷下去的眼眶裡，那雙眼珠沒有半點活力。
如果不是她小臉也通紅一片，像塗了一層鮮血，張棄簡直要認為她是一架骷髏了。
兩女旁邊站著一個高個子青年，二三十歲，滿臉吊兒郎當，便是那狐九歸了。
他站在兩女旁邊，提著一柄尖刺，看著像是兩女的保護者，但看著兩女的目光，卻充滿了淫邪與垂涎——不止是他，圍觀的人群當中，只要是男的，基本上都用這種目光看著她們。
那舉著鐵錘的朱三大聲罵道：“狗入的狐九歸，你要想這個女人，過來，跟你老子過幾招，別在那兒咋咋呼呼的！孃的，你義兄欠老子的賬，老子把他抓回去，天經地義！”
那麻老五則提著斧頭，冷笑道：“死鬼林河又不是隻欠你一個人的債，老子也有份！”
“林河？”張棄只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到過。
便聽有人笑道：“那不如你兩個不打了，他不是有妻子女兒嗎？一人分一個，不香嗎？”
地上那女子聽了，頓時滿臉驚恐，緊緊抱著女兒，大眼睛裡滿是淚水。
眾人鬨堂大笑，那朱三也似有些意動，遲疑地道：“也行，不過老子要林家三嫂！”
“呸！”麻老五大怒：“你把大的領回去了，小的丟給老子？搞半天我賬要不到，反而要到一個賠錢貨？瞧瞧她這麻稈樣，想要養到能用，怕不得花掉老子幾百兩銀子？不幹！”
這時有人說話了：“好了好了，別鬧了！你們兩個，要打又不打的，看著人心煩啊！”
眾人都招呼道：“靖老爺！”便見一個五六十歲模樣的老者，倒揹著手，帶著幾個青衣家僮從人群外走進來。擋在他前面的人一見了他，個個都朝旁邊擠去，都不敢擋了他的道。
那靖老爺走進人群，威嚴的目光四處一掃，冷冷地道：“林河不過是欠你們幾百兩金子罷了，他堂堂一個魔嬰境，死在外面了，你們這點尊嚴都不留給他麼？我老爺有好生之德，給你們作個調解吧，要麼，你倆死拼，誰贏了這兩母女歸誰；要麼，林河欠的魔金，本老爺替他還了，這兩個婆娘，你們就都不要想，歸我靖府所有了。你們看，行不行？”
朱三和麻老五還沒答話，地上那林家三嫂已是臉色大變，瘋一般撲到朱三腳下，緊緊抱住他雙腿，淒厲叫道：“別，別……我願意跟著你們，我願意，別讓我去靖府，別……”
那女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林家三嫂又回過頭把女兒緊緊抱住：“那死鬼……那死鬼當初也算對你們二人有恩，你們幫幫，發發善心，收了我們娘倆，別讓我們去靖府！”
但朱三和麻老五都不再說話，圍觀眾人也沒有一點聲音，場中便只有那母女的哭號聲。
靖老爺臉帶冷笑，對母女倆的哭號不屑一顧。他知道，只要他發了話，這村裡就沒有一個敢再說話的人。朱三、麻老五，他們敢駁靖老爺的面子，繼續爭搶這兩個女人嗎？
看著林家三嫂那瘦削卻不失窈窕的身段，靖老爺只覺得一股邪火，自心底悄然升起……
見朱三和麻老五沒有絲毫反應，林家三嫂徹底慌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猛地撲倒在狐九歸面前，號叫道：“義弟，義弟，嫂子知道，你是喜歡嫂子的，你讓嫂子跟著你，好不好？”
但狐九歸剛剛抬起頭，便碰上靖老爺利劍般的目光，頓時渾身一個哆嗦，連忙搖了搖頭。
林家三嫂急了，不管不顧地，一個個哀求過去：“叔伯們，叔伯們！看在死鬼林河還是從村裡帶了幾個少年出去的份上，幫幫我，幫幫我……別讓我去靖府……”
但她爬到哪兒，那兒的人便都往後退了一步，卻是沒一個人敢於答應她。
林家三嫂似乎已經絕望了，卻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把女兒扯過來，低聲抽泣道：“我老了，你們不要我……我女兒還小，你們誰把她領了去吧，當奴婢、當苦力、當爐鼎……”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女兒抱著她胳膊，嘶聲叫著：“媽媽，媽媽……”
然而還是沒有人接話，也沒人去牽一下這可憐的母女，所有人都在沉默。
張棄緊皺著眉頭，也沒說話。他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不想胡亂被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