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棄一步踏進雷池,立時便有幾道雷電迎上來,把他包成個粽子似的。
張棄只覺得渾身上下癢酥酥的,就像泡在蒸汽桑拿裡一般,甚至還有幾分舒服。
然而他剛要呻吟出聲,卻驀然感到一股鑽心的劇痛,一直痛到了靈魂深處!
那一道道雷電,竟與天劫雷霆別無二致,並不只是附著在他體表,而是剎那間鑽進他的面板、肌肉、骨骼、經脈、血管,乃至元嬰和靈魂,甚至不止影響到他腦海裡的主魂,而是連同小道、小戰和小丹,三個分魂都被影響到了。
一股撕裂的劇痛,就如有小刀剜著他全身上下由裡而外;一股猛烈的震痛,震得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地顫抖;一股火燒的灼痛,彷彿他整個人都要化作焦炭了一般!
而偏偏,那全身酥麻的感覺,也並沒有消失,這酥麻感不再強烈,卻更讓他有一種想要睡著了的慾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甚至降低了他的戒備心。
非常奇怪,他正在承受著非凡的痛苦,然而靈魂深處,對這種痛苦、對這些雷電、對這個雷池的戒備心,卻莫名其妙地降低了,於是那些雷電就更加肆無忌憚地往他身體裡鑽進來。
有一道雷電,甚至鑽進了他的泥丸宮裡,落到那片神秘世界上。
那片世界,有水,卻不會流動;有火,卻不會燃燒;有土,卻沒有沙塵;有木,卻不能生長;有金,卻沒有形成岩石;有風,卻吹不動火,吹不起沙,也吹不綠樹木花草。
什麼都有,卻都只是一件件擺設,沒有生命,甚至連原本就有的衍變,也沒有了。
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
然而當那道雷霆落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似乎一切都開始了變化。
雷聲轟鳴,閃電眩目,劈在高山上、平地裡、湖泊中,劈開了湖裡的層層波濤,也劈得空氣中的風靈氣躁動不已,於是一股風吹起來了,吹進湖泊,把道道水汽吹上了天空,形成了一朵厚有千丈的烏雲,接著,那道雷電便一頭扎進了烏雲裡。
這感覺,就像是那雷電把那朵烏雲當作了自己的家,就在這方世界裡紮下根來一般。
於是雷聲轟轟,風聲颯颯,湖泊小溪開始了流動,火焰也跳動起來了,甚至點燃了一根枯木。這朵火苗雖小,但在狂風吹襲下,卻驀然由星星之火開始燎原,竟化作了一片滔天烈焰,不但把所有的樹木都化作一支支“火燭”,甚至連天地間的金靈氣都燃燒起來,漸漸與地面、高山融合,整個五行,五種屬性,都開始了這樣的融合。
只是不管怎麼融合,整個世界,還是沒有生命力,只是一些機械的衍化而已。
張棄沒有太關注自己的泥丸宮,而是在拼命忍耐著那劇烈的疼痛。
對這種疼痛,他是並不陌生的,實際上,他已不是一次兩次忍受這樣的疼痛了:最初的一次,他還記得清清楚楚,正是在那陳家莊裡的“開天門”。
相比開天門的疼痛,相比第一次服用聚氣丹的疼痛,這點疼痛,他覺得並非不可忍受。
他站在雷池裡,站得筆直。他記得的使命,既要抗住這雷電襲體的疼痛,又要找到萬法歸寂花,這是煉製荒丹的必須品,不管是為了荒無劫,還是為了他自己,都必須要找到的。
而且,他還要找到荒思道,不管這老人是死是活,他都得把他帶出去。
往四周看看,當劇痛襲來的時候,他的雙眼是看不見的;但現在劇痛已經可以忍受了,他也就恢復了視力。不過他仔細看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花草,也沒看到荒思道的身影。
看來還得往深處走啊。張棄看看眼前那猙獰可怖的雷電,深深地嘆了口氣。
走吧。他邁開雙腿,在雷池裡一步一步地走著,每走一步,都會有無數雷電襲上身來,帶來一股股劇烈的疼痛,也給他的元嬰、經脈、泥丸宮,留下一個個深深的雷電印記。
走著走著,身邊的雷電越加密集,越發銳利,甚至撕裂得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浸滿鮮血,甚至身體內,血管、肌肉乃至五臟六腑,似乎也撕裂開了猙獰的傷口;但也不知是不是麻木了,他居然漸漸感受不到那深入骨髓的痛楚,甚至也看不到那殷紅奪目的鮮血。
不但是看不到鮮血,其實他什麼都看不到。映入眼簾的,只有深青色的雷電,一道連著一道,真正形成了雷電的海洋,但在這一片深青色海洋裡,他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只是一步一步,機械地走著,甚至似乎都忘記了,自己到底要找什麼東西來著?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卻是一個世紀,甚至是千百個紀元。
張棄發現,他似乎又看到一些東西了,雖然還是迷迷濛濛的,卻似乎能看到一個輪廓——但那是什麼東西的輪廓呢,仔細看去,原來也只是如利劍般的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