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吹過窗外的風鈴,叮叮噹噹地,像快樂的小姑娘在歌唱。
臨近臘月,牛欄關已經開始下雪了。撲簌撲簌的雪花飄下來,給銀通客棧窗外的風鈴,蒙了一層俏麗的白;也讓客房裡深睡的少年,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你醒了!”莫愁正用一塊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猛聽得這一聲噴嚏,一個箭步衝到床前,驚喜地道:“你可終於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們都要被逐出牛欄關了!”
張棄緩緩睜開眼,此時夜色漸濃,房間裡影影綽綽的,看不大清楚。他眯了眯眼睛,又睜開來,才算看清了面前的一切,不由問道:“我們這是,已經到牛欄關了麼?”
莫愁興奮得像只快樂的百靈鳥:“是啊是啊!你不知道,現在基本上所有幸存下來的血祭者,都進入牛欄關了,這關城裡簡直就是人滿為患,都快要住不下了!”
她一邊笑著,一邊把張棄扶起來:“偏偏我們又沒錢,連這三天的房費都是欠著的……”
張棄剛站起來,忽然雙腿一軟:“什麼,你說,我們到牛欄關已經三天了?”
“是啊!你不知道,你整整昏睡了三天!你簡直不知道這三天,我是怎麼過來的!我每天至少都要看你十幾遍,就生怕哪次看漏了,你就真的長睡不醒了,我……”
她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張棄一把抱住她肩頭。她望望肩上那隻鹹豬手,皺了皺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
張棄的聲音很沉重,卻總讓她覺得誠意不足。她撇了撇嘴,嘟囔道:“你醒了就好了。你要再不醒,恐怕我得揹著你去找大夫了,只是不知道哪個大夫能治你這個睡不醒的病。而且我一想到還要揹著你走路,我這肩膀就像要斷了似的。你不知道,在黑火道里,雖然那火焰是越來越小,可是我揹著你走了好幾個時辰,那腿,那肩,都像不是我的了!”
張棄不由得將她抱緊了些:“對不起,真的讓你受苦了!”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得補償我啊!”莫愁調皮地一笑:“你先把我們的房費開了吧,三天沒有付房費,要不是我抵押了一枚七階妖丹在櫃檯上,他們早把我趕出去了!”
可是張棄手裡也沒有多餘的黃金啊,他們在萬丈山裡收穫不小,但畢竟都沒有賣出去。實際上,現在張棄身上只有幾十兩白銀,一兩黃金都沒有。這些銀子,還是在陳家莊的時候,他答應幫助陳勿離的兒子陳大富頂缸,從陳勿離那兒賺來的兩百兩銀子,所剩餘下來的。
“得去找個店鋪,換點黃金。”張棄沉吟著:“莫愁,你知道哪兒有商鋪嗎?”
“哎喲,說到商鋪我還差點忘了!”莫愁猛一拍腦門:“大哥哥,牛欄關裡最大的神奕商城,正在舉辦交易會呢,說是接連舉辦三天,所有血祭者都可以參加。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你沒醒的時候,我又擔心你,都沒敢去逛一逛商場!”
“正好可以去賣東西。走吧,莫愁,賣了東西換了錢,給你買點好東西,補償一下。”張棄說著就要出發,卻發現自己只穿了一套裡衣,不由大為尷尬:“我的衣服……”
莫愁抿嘴一笑:“我幫你洗了,早就乾透了,都堆在床上呢。不過你那衣服破了幾條口子,我勉強縫補了一下,不大好看,又有些陳舊。不過也沒辦法了,你先將就著穿吧。”
張棄對穿著倒不是很講究,只要整潔、乾淨就行。當下他一邊穿著衣服,又聽莫愁道:“對了,還有件事,你還記得黑火道里那隻小鳥吧?不知怎麼的,它也昏迷不醒,我就把它帶出來了,就放在你床頭,你看看,它要是醒了的話,不如我們就把它放生了吧?”
張棄揉揉腦門,在床頭一個溫暖的小盒子裡找到了那隻渾身硃紅的小鳥。在離開黑火道以後,它仍然昏迷不醒,但周身的黑色卻已經消退,現在紅得像一團火似的。
張棄記起來了,當時他腦海裡似乎閃過一個名字:朱雀。
這名字是突然從他腦海裡冒出來的,而且隨著這名字冒出來的,還有其他一些資訊。
比如,他似乎和朱雀有著什麼樣的聯絡;比如,這朱雀的不平凡的來歷,等等。
資訊很豐富,卻很模糊,對這些資訊,他也不是很理解,很清楚。反正他知道,這隻小鳥來歷不凡,而且對他很重要,是絕對不能出一點紕漏,更不能丟失掉的。
好在這隻小鳥似乎也和他一樣,只是睡著了,小胸脯鼓鼓的,看樣子並沒有什麼大礙。
張棄怔怔地看了半晌,嘆了口氣,用一張柔軟的布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起來,捧在手心裡。這小鳥也怪,捧著它,就像捧著個小火爐一樣,很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