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mended Music:1945/駱集益
一九九八年初春末梢的北京,已被晌陽烘烤得暖烘烘的一遍。在好不容易剛趕走一遍蒼茫的白色世界,換來的金陽帶走了虛寒的涼,迫不及待使我更新上了美好舒暢的心情。即使長相醜陋的我,出門前也得認真梳洗一番。這或許是一種禮貌的儀式,也是女孩們對自己的尊重。
“聽說衚衕裡又出了一轍。”女人靜靜地幫我梳著頭髮,“你的頭髮生得真好。”
“還好吧。”我自己抿唇滿意地笑,“其實,我很想把自己變成短髮……”
“不可啊……”女人趕忙阻斷,“你知道嗎?長髮是很美麗的,若是這個時代,女生們把頭髮剪短了,是會遭到歧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人重男輕女現象嚴重……”
“嗯,我知道。”我微微低下了頭,當聽到‘重男輕女’這個詞劃過心尖時,心驀然地抽觸了一下。
“你知道嗎?對一個女生來說,什麼最重要嗎?”女人梳好了頭便也給我裹了一塊花式的頭巾,“這個時代,但凡都是顏值出眾吃香。所以,對於每個女孩來說,青春更重要。但保住青春,顏值便是基礎。”
“真的很重要嗎?"一想到長得醜陋的自己,感覺受到沉重的打擊。我便推開了女人手上的巾幗,“阿姨,我不喜歡這張頭巾,能否給我換一根黑色的?”
“黑色的?”她以為自己沒聽錯,“那不是更顯得土氣嗎?要知道像你這般年輕的女子都喜歡用襯花頭布裝飾。你怎麼就喜歡那麼單調顏色?”
女人對我的選擇令眼相看,然後擅自咋舌道。
“其實,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遷就地擺了擺頭,“反正,這輩子又不打算嫁人了,我幹嘛要在意那麼多?”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女人覺得我的想法更是清奇,“當一輩子的老處女好嗎?那誰來供養你?”女人很是無奈。
“我自己養自己啊……”我很不滿意地垂著眼,嘴角也跟著下彎咧出一些弧度。
“可能是你想象得太簡單了。”女人擺了擺頭,“現在,我們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更不用說小康社會了……”
“難道,嫁了人的就一定過得好嗎?”我有些反駁的語氣。
“……”頓時,女人被我的話反得無語,她陷入了沉思。或許她經歷過什麼,所以她應該明白一些道理。
“好了,不談論這些了。”我轉移了話題,“聽說,北京有一些很好玩的地方,來了一些時日也不知一二,你帶我去大開眼界一下吧。”
“嗯。”女人有些深刻地點了點頭。
一戲班後院培訓庭,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女孩默默擦乾嘴角的血跡。
“還愣在那裡幹嘛?趕緊過來上妝,戲臺馬上開始演出了!”備戲的後序人員一副獰猙凶煞的樣子。
女孩被斥哆後面色委屈地向妝臺走去,若不是為了換那九塊九角八分錢,她也不願自甘獻身一齣戲臺數日時間。但是,想到自己小小的年紀,僅憑一己的生存能力又能靠勞力換掙幾個錢?而那時最好的選擇就是進戲班,雖然是殘酷約束了一些。但也只有像囚禁人生無償獻勞的戲班團才會收一些未成年兒童做為演繹的基礎。
女孩臉上的傷疤是戲班師剛才打的,既使上了厚厚的粉脂也很難遮住刺痛的傷口。於是,上妝師只好把疤痕處改造成花文便用了一種生墨直接往女孩的傷口塗去。
不料,女孩被湛著墨汁的傷口刺疼一下子打翻了化妝師手上的墨汁。
只見,化妝師一個憤怒,“估計,你這妝我是沒法給你畫了!趕緊把你們的戲班師請來!”
化妝師一副不友好的語氣,然後憤怒地拍了拍倒在自己身上的墨汁,“我這件袍子是從國外進口的,被墨水弄髒了估計洗不掉了。你自己想想辦法,要不賠我一件?”
“我……”女生支支唔唔,一副委屈的模樣是早已被嚇到眼淚垂懸在眼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那人高一直低一直地翹起眉,“就一句‘對不起’就行啦?”她顯然是有心想為難面前的小女孩。“總之,我不管,我得去把你們戲班師請來。”
說完,她準備轉身離開,女孩連忙拉住了她的裙邊。
“我求求你了……別去,好嗎?”她的眼淚眶檔而下,“要是主人知道了,那我這一個月的薪酬就是徒勞一場……”
“不去怎麼行?那我這弄髒的衣服你打算怎麼解決?”那人有心挑事。
“我幫你拿回去洗掉。”女孩有些膽怯。
“要是洗不掉呢?“那人不屑一笑,邪魅的表情更是加速了小女孩的恐懼,“要不這樣吧。”不知她眼珠一轉,又打著什麼金點子,“是你自己說的,幫我把它洗乾淨。若是洗不乾淨,我就剁了你這雙手!”
當她一說完,小女孩哆嗦了一下。顯然是被嚇倒,然後她默不作聲地答應了。
“還不過來!戲臺馬上開始了,你的妝還沒上完!”一句命令,小女孩乖乖站回那人面前。
而這一次,無論多疼痛,小女孩都默不作聲。反而倒是,那化妝師的動作更加粗魯,可能也是嫉妒了這張生得漂亮的小臉蛋。
來北京這麼久了,這是第一次和女人並肩同行在光鮮的白日裡。北京的風很大,我們倆都裹了頭巾。知情的大概是以為我們害怕吹風,不知情的大不了是以為我們是來自少數民族,所以,穿著上有些奇怪而已。而事實的情況,我們自己都知道,不想把那張世人涶棄的臉蛋暴露在外面,這樣,也好遠遠將那些陌生人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