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雪積著,上面亂七八糟落著腳印,屋裡的爐火還沒有熄滅。被子毫無規矩堆在床頭,一旁散落著一些很久都沒有洗過的衣服。
孤山弟子自有規矩,他們日常起居作息也絕不會這樣懶散,至少被單整潔,被子整齊,地面也要清潔,絕不像這般髒亂。但就算有人看到這間屋子的情況,也絕不會多說什麼。
反而若不是這樣,才會令他們奇怪,太陽從南邊上來了!
張則已一向如此。
來孤山已有數月之久,那些弟子們對他印象大概就是懶、閒、廢。
左師再沒有來過這裡,不知他是否已經放棄要收他為徒。
奇怪的是,他雖然依舊我行我素,有次竟然帶回來幾瓶鎮上酒館裡的酒,被某名弟子舉報後,易師跑來將他訓了個狗血噴頭,但之後他並沒有被趕下山去。
究其原因並非左師的說情,而是不久前突然從冰雪大荒飛來一封書信。
鎮殿大使看完這封信後什麼也沒有說,事實上也用不著再說什麼,只得依這信中內容對那個閒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從他連破兩境,又此去到大荒磨礪,無論是孤山還是大陸之上其餘各宗派都密切關注著。
孤山當然更為看重,故而也非常願意尊重他的想法。
但凌雲殿大使依然有他自己的看法,如果春初的試劍試他依然還未有所作為,那時他說什麼也會讓這傢伙滾蛋。
張則已當然不知道這些,依然如故。
因為天氣的原因,他很少再去試劍林外睡覺,那張竹椅不知是否早已被人搬走。
這些日子他依舊懶睡不起,要麼起來閒坐著發呆,偶然下雪便出去溜達。他經常還會在晚上跑下山到臨集鎮上的有家酒館去喝酒,某人總是在那酒館裡。
某人是個很神秘的人。
尤其上次擊敗二心人時所展現出的境界讓他有些吃驚,他本以為他真的只是一個酒客閒人,甚至比他更閒,但事實也是這般,他真的只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客。
至於閒,他雖然已是孤山出了名的閒人,但還未必比的上他閒。
無論是早晨,中午,傍晚還是夜很深的時候,只要他進了有家酒館,總能看見他在。
他似乎一天什麼也不做,只是在喝酒。
他的確是個很神秘的人,不光對孤山內的諸事清清楚楚,似乎對他也很瞭解。
他把他當朋友,他自然也把他當作朋友,所以再多的話也無需再多說。
某一天夜裡,張則已睡得深了,夜更深。
睡夢裡卻突然被一道聲音驚醒。他起身看著屋子四周,相信絕沒有鬧鬼一說。
於是他發現了那把劍。
看起來很破又很髒的那把劍。
他曾試圖磨過,但磨過之後還是老樣子。
他才想起有一段時間沒有理這把劍。
星光灑在劍身上,但依舊不顯鋒利。
他本來困極,又被吵醒,心情當然不太好,於是他不耐煩問道:“你究竟要我怎樣?不睡覺的嗎?”
劍中聲音道:“自我肉身被毀,神魂被鎖在這碑中已有數十年之久。”
他道:“但我要睡覺的。”
劍中聲音道:“你那日出碑時帶走了這把劍,也答應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