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了一天的功夫,大家在那個小山包上搭建起了幾座茅屋,算是勉強的有了個住的地方,至於後面建立寨牆,平出校場,建起倉庫什麼,那就只能慢慢來了。如今還有更緊要的事情,那就是去弄一些糧食,並且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關於老營那一路隊伍的訊息。另外,還要派一些人出去,到附近的山裡走走,一來是熟悉一下週圍的地形,這樣萬一有官軍打來了,也便於撤退;二來也是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從官軍的包圍圈中僥倖逃出來的人。
弄糧食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借”,也就是讓人帶上些兄弟,騎上馬,拿上刀劍,到附近的村寨裡去“借”。這“借”並不是搶,說起來其實更接近於賣藝或者是化緣。如今陝西一帶,還能生存的村寨,大多都有自己的圍牆和民壯,他們的手中也都有傢伙。要搶他們,不留下一些性命是不可能的。而一般來說,一座寨子,裡面的糧食也是有限的,更何況,真的絕望的時候,保不住守衛者還會放火燒掉它,付出死掉不少人的代價,最後卻搶不到多少東西,這顯然是不合算的。所以土匪們是很少會真正動手搶這樣的寨子的(其實就連大群的‘流寇’都不太願意去搶這樣的目標),通常的方式就是“借”。也就是向寨子裡的人展示武力,然後寨子裡便送一點糧食出來,表示對山大王們的友好姿態,然後山大王們便去別的寨子再展示一下,再“借”一點糧食……一般來說,多走幾家,總能湊到捱過春夏的糧食——這也是一些山大王們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常常採用的做法。
只是如今還只是秋末,雖然這時候人家的寨子裡多半有糧食,可是山大王們自己的糧倉裡面這時候一般也都有自己種出來的糧食,所以一般來說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借”糧食。這個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位需要“借”糧食的山大王,很容易讓人想到剛剛從官兵的包圍圈中逃走的黃自得的,若是因此引來了官府的注意,那就得不償失了。
弄到糧食的第二個辦法就是去買。突圍的時候,黃自得等人都隨身帶了不少的金銀,黃自得盤算了一下,手中的金銀,用來收購糧食,然後再吃得節省一點,大概也能支撐到第二年春天,到那時候,說不定時局就有了變化,就不用再躲在這商洛山裡了。
要買糧食,最方便的去處便是去附近的商南縣。商南縣在從陝西到山西的必經之路上,是遠近聞名的旱碼頭。過往的客商一直都很多,即使如今天下大亂,這商路卻也沒有完全斷絕。上路的商隊總是要買些糧食來吃的,所以在商南縣,卻是有糧食賣的。
商南縣的那些糧商,他們的糧食一部分是從其他地方販運過來了,還有一部分則是在民間購買來的。如今正是秋收之後不久,正是那些糧商收購糧食的時候。扮作糧食販子,到鄉間去收購糧食,也是一條路子。
黃自得安排好這些事情,然後對玄逸拱手道:“道長,某有一件事情,卻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一下道長。”
玄逸便拱手道:“大王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便是。”
黃自得便道:“道長,我的婆姨還有其他的一些兄弟,當初是從另一個方向突圍的。如今也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如何。”黃自得嘆道,“如今官府肯定在繪影圖形的抓捕我們,我們的兄弟去打探訊息,其中多有不便,還要煩勞道長去幫我們打聽一下。”
玄逸點頭應下這這事情,便告別了黃自得,回到自己的茅屋裡,略做準備,便騎上一頭毛驢,出了寨子,往北邊的富水縣去了。
商南縣距離黃自得的寨子有四十多里地,玄逸從天不亮便出發,到了快正午才望見了商南縣城的城樓。商南縣是陝西到山西的必經之地,有名的旱碼頭,在軍事上的地位也相當重要,所以它的城池雖然不算大,但是城牆卻很高大,幾乎不亞於像太原這樣的重鎮。
走到跟前,卻見城門前站著幾個拿著長矛計程車兵,還有幾個掛著腰刀的皂隸,正在盤查出入的人群,而在他們旁邊的城牆上,則貼著好多張畫像。
玄逸的視力不錯,只是瞟了一眼,便認出了這些畫像上畫的都是黃自得那幫子人。其中最靠近城門的一幅上面畫了一個帶著白色的氈帽的漢子,和黃自得的相貌頗有些相似,看來這畫畫的還用了些心思。在畫像的下面,還有一首《西江月》,道是:
此是黃虎逆賊,
而今狗命垂亡。
東西潰竄走慌忙。
四下天兵趕上。
撒下天羅地網,
量他無處逃藏。
軍民人等綁來降,
玉帶錦衣升賞。
黃自得在三十六路反王中,以驍勇著稱,有猛虎之名,所以官軍每每稱之為黃老虎。而這首《西江月》後面,則是黃自得的籍貫、年齡、相貌特點,以及捉住他之後的各種賞格。
在黃自得的畫像旁邊,並列著的便是尚秀英的畫像,只是這幅畫像就完全不像了。玄逸估計若是尚秀英本人走到這幅畫像下面來,說:“我就是尚秀英。”只怕別人看著這畫之後,也會說:“哪裡來的婆姨,不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跑這裡來發什麼瘋病?”。
在尚秀英的畫像邊上便是劉傑軒的畫像了,同樣不太像,不過畫像下面提到的一些相貌特點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