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
墨歸雲遙望著精衛鳥消失的方向,一雙眼睛明亮如點漆:“卻不知道人心的滄海,是否也可以在矢志不渝下填平,”他回過頭來:“白姑娘,你說呢?”
白淺予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突聽身後有人驚呼了一聲,猛的在甲板上摔了個跤。
兩個人一起向那人看去,見是一名水手走過甲板,卻莫名被絆了下腳,隨即站穩,低頭喃喃:“好好的甲板怎麼突然多了個洞?”
那人眼睛忽的睜大,大聲叫道:“快來人啊!有……有蟲子!”
簡七第一個聞聲衝了過去,一邊滿不在乎道:“吳老六,你怎麼膽子這麼小,一隻蟲子都能把你嚇成這個樣?”
甲板上,木板斷開,裂了一個小洞,一隻黑褐色的小蟲子正從洞中爬出,往前緩緩爬動。
吳老六驚駭的看著那隻只有米粒大小的蟲子,渾身發抖。
簡七道:“踩它呀!”
一腳便往蟲子身上踩去,那看起來原本緩緩爬動的蟲子,卻不知怎的身形突然一閃,竟往前衝出了半尺,又在簡七腳下安然的爬去。
它身後所爬過的地方,甲板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細線,如同被什麼鋸過一般。
簡七也是駭了一跳,稍一遲疑,吳老六已經抬起一腳,跟著往那隻小蟲子上踩了過去,那隻小蟲子卻出其不意的猛的一跳,竟然從甲板上跳了起來,吳老六頓時雙手捂住右眼,痛呼起來!
船舷邊正靠著幾個水手,一邊吃著烤熟的地瓜一邊閒聊著,一見吳老六那副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老六,一隻蟲子都對付不了,瞧你那慫樣!”
有個人帶頭笑道,其他幾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但是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了。
吳老六捂住右眼的指縫裡,忽然流下一股綠色的汁液來,那股汁液流到他的手背上,頓時將手背的面板腐蝕,如同燒融般在手背上燒出一個大洞。
吳老六痛的大叫一聲,雙手撒開,拼命的往空中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到。
他的右眼中也流下濃濃的綠色汁液,那隻眼睛破了一個大洞,眼球似乎早就被蛀空,他往前衝出幾步,忽然一頭栽倒在甲板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身軀在甲板上劇烈的抽動了幾下,卻很快便沒了聲音。
幾個水手手裡捧著吃了一半的地瓜,目瞪口呆,不但說不出話,連笑都笑不出了。
才只短短一瞬,一個同伴就慘死在他們面前,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
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水手手中的地瓜忽然動了動,一隻透明的小蟲子從裡面爬了出來,細小的身軀一點點變大,凝固成黑褐色,然後猛的彈跳而起,撲向他!
“媽呀!那是什麼?”水手驚呼了一聲,呼聲忽然嘎然而止!
那隻小蟲子從他的口中電射了進去,很快便落入他的咽喉,咽喉中立時騰起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彷彿是有人拿著火把在喉嚨中灼燒,有彷彿是有人拿著刀在扎刺,他伸出手指,拼命的摳著喉嚨,彷彿想要將喉嚨中的小蟲子摳出來,但是他很快就不動了。
一股綠色的汁液從他的咽喉中流出,這個人瞪圓了眼睛,筆直的向甲板上倒了下去,發出“撲通”沉悶的一聲。
其他人驚恐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地瓜,烤熟的地瓜中猛的飛射出數只小蟲子,向著他們撲去。
所有人連忙扔掉了手中的地瓜,在甲板上抱頭鼠竄。
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
他們顧不上看甲板上同伴的屍體,飛快的找來木槳、魚叉、刀具、釘矛槍,狠狠的朝著空中的小蟲子拍去、刺去、砍去、扎去!
但那些蟲子彷彿有智慧一般,輕易的繞開那些工具,在空中旋轉一圈,又再度撲向他們!
即便偶爾打死了幾隻,那些死去的蟲子身體爆開,裡面流出綠色的濃汁,迅速便將堅硬的甲板腐蝕出一個個大洞。
不但如此,原先甲板上縫補的地方,緩緩爬出了無數只黑褐色的小蟲子,那些蟲子原先還只是半透明的蟲卵,才一眨眼間,便迅速凝固出深褐的顏色,變成實體,在甲板上爬來爬去,所過之處,皆留下一條條被燒灼的直線。
剛開始還只有十幾只,漸漸變成幾十只,上百隻,無數只,從船的各個角落中爬了出來,彷彿是聽從了惡魔的召喚,源源不絕的湧了出來!
水手們拿工具去打它們已經來不及,有的人乾脆有腳去踩,有手去拍,然而可怕的是,血肉之軀一旦沾到它們,立刻便被它們噬咬,那看起來只有米粒大小的蟲子,一旦蹦上人的手掌,或是腳掌,立刻狠命的咬下去,如同鋼牙利齒一般咬得人剜心的疼!
而一旦被弄死,它們的體內便會爆出綠色的汁液,將甲板腐蝕!
甲板上,空中,爬行著,飛著無數黑褐色的蟲子!
才一眨眼間,這個片刻前還寧靜祥和的船上,忽然就變成了惡魔的煉獄!
“它們不怕死,用火燒!”有人忽然高喊了一句。
這句話提醒了所有人,大家七手八腳從廚房取來燒著的柴禾,向著甲板、空中一陣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