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予氣不過,便令三葉草施了個法,將靈墟中自帶的草藥中,取出一味番瀉葉來化了水,將九連環戒套在它的葉片尖兒上,隱了身,趁寧無慾不備,往他酒碗灑上了一兩滴番瀉葉汁,過得片刻,果見寧無慾一邊瞧著熱鬧,一邊洋洋得意的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再過得片刻,果見寧無慾忽然變得坐立不安起來,臉色急變,一派通紅,他強自撐著,原想還再坐坐,多看看熱鬧,特別是多瞧瞧衛瀟被人灌醉的模樣,但卻如坐針氈一般,捂著肚子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這番瀉葉乃是瀉藥,藥效十分厲害,只一兩滴便能令人腹痛不止,寧無慾這一去,來來回回只怕得上十幾回茅房,這一晚上儘夠他折騰,白淺予想到此處,心中暗暗好笑,便不再管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衛瀟時,只見他端著酒碗,站的十分筆直,目光也還算清亮,與人一問一答,應答尚算自如,心道原來自己低估了他的酒量。
只聽老陸滿臉通紅的道:“這星墮大陸之上,分為東、西、南、北四陸,連上中陸,五陸之上,分別盛產五種美酒,東陸的文君當爐,西陸的西鳳朝陽,南陸的劍南春濃,北陸的李渡古灶,中陸的竹葉青青,我這一生,行過很多地方的橋,看過很多片大陸上的雲,嘗過很多種的好酒,卻只在這東極海上,遇見一個能舉碗共醉的人。”
端起滿滿一碗酒,又朝衛瀟敬了過來。
姜老鱉“吧嗒吧嗒”的吸著菸袋道:“老陸這一把年紀,居然念起詩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朱翼連忙一把拉住老陸,朝姜老鱉陪笑道:“他今日高興,喝的多了,只要我這老陸哥一開始唸詩,嘴裡盡是些酸句子,一定便是喝醉了!”
老陸卻不聽,大聲嚷嚷道:“我沒醉!我哪裡喝醉了?誰說我喝醉了?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將酒往嘴裡一灌,剎時碗空,“噹啷”一聲酒碗擲於地上,老陸身子便倒了下去。
朱翼連忙起身扶住,和常勝一起,讓老陸在桌上伏好,老陸轉過頭來,噴出一嘴酒氣,喃喃道:“好酒!再來一碗!百川到海去不回,酒滿愁腸徒傷悲!”
姜老鱉失聲笑道:“果是醉了!果是醉了!”
便命簡七去取醉酒茶來,卻沒想到簡七剛剛起身,便自己跌了一跤,摔在地板上,嘴裡頭嘟囔道:“誰絆的我?誰絆的我?”
朱翼也失笑道:“簡七兄弟也醉了!他跟前明明沒個人,卻還要問是誰來絆的他?”
常勝搖晃著道:“那是什麼絆的他?”
朱翼笑道:“常二哥糊塗!可不就是那凳子腿兒自己走過來絆的他麼?”
常勝扶了扶腦袋,恍然大悟道:“是啊!可是我眼花了,還尋思著凳子腿怎麼跟人腿一樣,自己會走路了?”
朱翼道:“現如今草都會喝酒了,狐狸都會噴火了,凳子腿會走路還有什麼稀奇的?”
常勝連連點頭稱是。
桌子對面,三葉草果然在悄悄的偷酒喝,小狐狸嘴裡噴著火,將那涼過的魚肉又重新烤一遍。
若是簡七還清醒著,定然要擔心小狐狸搶他簡七烤魚的名號了。
可惜簡七已經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了。
桌上諸人,一番死裡逃生,放開懷抱來縱情飲酒,此時東歪西倒了大半,還略略清醒著的,便只有墨歸雲、真真、姜老鱉、白淺予和衛瀟了。
真真忽然端起碗來,站起身,敬了衛瀟一碗:“衛瀟,先前他們那麼多人敬你,我也插不上來,這碗酒,我敬你!”
衛瀟連忙端起碗道:“多謝真真姑娘!這次多虧真真姑娘相救,算衛瀟敬真真姑娘的,衛瀟先乾為敬。”
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真真看了他一眼,也慢慢的將面前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方道:“真真從不欠人情,上次你救過我一次,這次我也救過你一次,這次之後,咱們便兩清了,以後若發生什麼事,你不要怪我。”
她這話說的奇怪,衛瀟其實酒已飲的過多,只是點了點頭,便也不計較什麼。
真真便轉頭向姜老鱉道:“滿船俱醉,老鱉叔為何不醉?”
姜老鱉笑了笑,眼角的魚尾紋深了起來:“老鱉是這條船的船長,掌著這條船的航向,所有人都醉了,老鱉也不敢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