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定了!”徐彥達大聲道。
幾個人都略略有了些醉意。
“衛將軍呢?我要敬衛將軍一杯!”獨孤信舞完劍,醉眼朦朧,端著酒杯,四處尋找衛瀟。
徐彥達等幾人看著他,皆笑道:“獨孤將軍也醉了!衛將軍沒來。”
“哦?”獨孤通道:“如此盛會,他年難再,怎可少了衛將軍?待我親去請他!”他向前走了兩步,腳步虛浮,險些跌倒,被徐彥達和瞬息一把扶住。
“我等替你去請衛將軍吧!”幾名大將均道。
獨孤信一把將他們推開。
“不用你們!”他嘴裡吐著酒氣:“要請,自然是我親自去請!”
衛瀟的帳中,清冷寂靜。
帳外,遠遠的有鼓樂聲,喧譁聲,隱隱傳來,反而更顯得帳內冷清。
他獨自一人臥在榻上,只覺渾身冰冷,哪怕是蓋著厚厚的被褥,全身依然抑制不住的發抖。
身上的六七八傷口似乎又裂了開來,火辣辣的疼。
然而比那些傷口更疼痛的,是心。
縱然他是為幻國立下赫赫戰功的天策大將軍,然而在幻族人的眼中,他永遠不及獨孤信深植於人心的威望和親近,而在他的對手魔族軍眼中,覆滅雁斬都三十萬大軍的他,只怕遭人人切齒痛恨。
能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力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將漸漸耗盡。
某種說不出的傷痛,撕裂著他,鑽心的疼。
“咳……咳咳……”他低低咳嗽著,掙扎著起身,然而腳步才一落地,便如踩在一團棉花中,遽然摔倒。
衛瀟一手拄地,慢慢撐起身子,走到帳外。
帳外月華如練,一輪冰輪斜輾過鏡水般的長天,遠遠的無定河水中,隱有寒光。
月下的山河,巨大的陰影浮動,這慘烈一戰過後,這片山河,又將誰屬?
奇怪的是,在這漠漠沙場之上,戈鳴刀兵之間,衛瀟心中所想起的,竟然只是一個人的影子。
心中鋼鐵,片刻間被一片繞指柔所融化。
原來千軍萬馬,終不及那個人的一笑,更能奪人魂魄。
雪地中,有腳步聲響起,有人聲大笑著傳來:“衛將軍,我道你去哪裡了,卻傳來在這裡獨自一人賞月,衛將軍真是好興致!”
衛瀟回頭一看,竟是獨孤信。
“今晚乃是出征前的犒賞大會,衛將軍身為天策大將軍,卻不前去,豈不是損了將士們的徵心?該罰!”獨孤信拉住他,乘著幾分醉意,大笑著道。
跟在他身後的幾位將軍,也俱是笑道:“衛將軍託故不去飲酒,害得我們一通好找,確實該罰!”
這時,早有隨後的兵士挑著柴火羊肉等走上前來,重新生了篝火,將羊肉上架烤起,幾位將軍席地而坐,但聽獨孤通道:“今日我等聚眾為樂,衛將軍卻在此獨享清歡,你們說,該不該罰?”
眾將均笑道:“該罰!該罰!”
拿過酒囊,便要衛瀟連飲三杯。
衛瀟推辭不過,只得接過酒杯,道:“獨孤將軍和諸位將軍竟為衛瀟親自前來,衛瀟認罰便是!”
當下連飲了三杯。
眾將均鼓掌叫好。
衛瀟方飲畢,獨孤信又道:“此次借糧成功,全仗衛將軍與信上演武臺,給魔將夜宸演了一場武,令他不致敢輕舉妄動,說來此人雖有勇有謀、機心百變,卻性最多疑,還是難免上了我和衛將軍一當——來,我請衛將軍一杯!”
衛瀟忙舉起酒杯道:“此事全賴將軍妙計,衛瀟不過是配合一下罷了!”
將酒一飲而盡。
面色已微微泛紅,頰邊如有火燒。
獨孤信拿過酒囊,親自為他將酒杯斟滿:“難得今夜好月,又有好雪,你我適逢其會,似此沙場痛飲,他年難再,自當再飲一杯才是!”
說話間,但覺頭頂霰雪無垠,二人又對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