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染……”半空中的秀瑤魂魄張開眼睛,黑眸如水,看著地面上的白髮狼人,輕啟朱唇,嘴唇翕張。
“嗯。”蒼染應了聲,在看到魂魄復甦的剎那,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眼睛裡卻有淚水盈起。
“剛才,”秀瑤魂魄凝視著他,繼續道:“我的魂魄雖未聚攏成形,卻聽到了你和這位天神將的話語,知道了所有你對我的感情。”
“啊……”蒼染面一紅,長滿白色狼毛的臉上,狼毛漸漸變短,褪去,尖尖的狼耳垂下,又恢復了幾分英俊少年的模樣。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思,”秀瑤繼續道,語聲如水滴墜石、輕盈清透:“可是難道,你不知道……我對我的心思麼?”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羞怯。
“你的心思?”蒼染一怔。
只聽秀瑤道:“我每次去見田景的時候,你都緊緊尾隨在我的身後,你以為我不知,可是,你在路旁驚起的蝴蝶、螳螂,早已經暴露了你的行蹤。”
“啊,是嗎?”蒼染喃喃,一時不知說什麼。
秀瑤微微一笑:“剛開始,我以為只是巧合與你同路,可是你每次都出現在我必去的路上,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蒼染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又有一絲欣喜:“沒想到秀瑤姑娘的心思是如此玲瓏剔透。”
秀瑤秀眉一蹙:“我本來以為,你偷偷跟著我那麼久,總有一次,會向我吐露你的心思,或者同我講上幾句話,可沒想到,哪怕我每次黃昏時分從隴上回來的時候,你仍然只是遠遠的跟著,象是我身後那道斜陽,總是無語。”
“啊……”蒼染怔了怔:“原來那個時候,我總以為你是因為與田景約會悶悶不樂,原來你竟然是因為、是因為……”
他如同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般,紅了臉,訥訥不知如何說下去。
“嗯。”反倒是秀瑤,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其實我從來都不喜歡田家兒郎,只不過因為是祖輩之命、婚妁之言,原本我也以為我這輩子就認命了,直到那日,你第一次進入到靈石村……”
秀瑤的聲音低了下去,如水黑眸裡閃出一層奇異的光彩。
“那日你剛浣完紗、如同水中仙子……”蒼染道。
“那日你負著劍、氣宇軒昂……”秀瑤幾乎是與他同時出聲。
兩個人一怔,同時停住。
蒼染忍不住笑了起來。
秀瑤也低下了頭,嘴角含笑。
“原來……”
“原來……”
兩個人又幾乎同時張嘴。
——原來,世見所有的初遇,都是這般美好啊!
如春水映梨花,如月上柳梢頭,如崖畔初雪落,如溝水東西流。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蒼染仰頭,看著半空中的純白魂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願得君心似我心,定不負……”
他的這句話還沒說完,秀瑤的魂魄忽的一震,半空中的影像陡的一暗!
“怎麼了,秀瑤?”蒼染失聲。
“我……”秀瑤蹙著眉,咬著唇,似乎十分痛苦:“我感到很虛弱,我……我很快就要……消散了!”
“不!”蒼染大喊,拼命的伸出手,向著秀瑤爬了過去:“秀瑤,你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秀瑤的魂魄又黯淡了一些,漸漸虛弱的象一個影子。
蒼染拼命的在地上爬著,手指、嘴角,都滴出血來,可是,被妖毒滲入骨髓的他,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力氣,哪怕他拼命想要催發妖力,可是卻遭到妖毒的無情反噬,渾身如萬劍穿心!
秀瑤的魂魄漸漸消失……
“不!不!……”蒼染嘶聲大喊著,眼角滴下淚來:“秀瑤,你不能走!我不要你走!我們、我們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未來,還有好幾世、好幾輩子要活,你不要走啊!”
秀瑤虛弱的搖了搖頭。
她的眼裡有遺憾、有無奈,卻也有愛,那雙眸子,滿含深情的看著蒼染:“不,蒼染,我要走了……這可能是命吧,你我註定、有緣無分!”
蒼染將眼睛轉向衛瀟,高傲的白髮狼人,眼裡第一次流露出求懇的目光:“衛瀟,你不是天神將嗎?你一定還有法子,我求你救救她!哪怕是要拿我的命、我的來世、我的所有來換,都可以!”
衛瀟同情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