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多謝你帶著王平他們幾個回來。”川爺用的是平輩相交的口吻，一時之間，倒是讓那些原本還只把姜寧當做一個弱小的新人的狩獵隊員們驚了一下。
“這傢伙，有那麼強嗎？”除了見過姜寧出手的三人以及川爺之外，所有人的心裡，都同時浮現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應該的，”姜寧道：“王平他們一路對我都很照顧，即便是先前誤以為我實力不濟的時候，也從沒有惡語相向，反倒時時處處護著我，我幫他們，不過是因為他們值得而已。”
王平笑了笑，“這裡和外界不一樣，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等你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自然就習慣了！”
剛進來的時候，他也曾經是一個充滿戒備之心的神象境修者，但是自從認識了川爺他們，加入了這萬鱗山脈人類的陣營，一點一點地融入這裡之後，之前在外部世界打磨出來的那些玲瓏心思漸漸沒了用武之地，大家都十分的淳樸和友善，他也就漸漸地放下了心防。
他對姜寧這般解釋，其實說的都是自己的心聲。
姜寧笑了笑，目光則是落在了那為首的川爺的身上。
人性到底是善是惡，其實沒有定論，當年那些因為蘇鵲的善心，被他養在了小天地之中的幾萬難民，相互之間的鬥爭可是一點都不簡單。
這裡的人，能夠保持著如此淳樸的風氣，一部分原因是在惡劣糟糕的環境之上，因為如果他們這些人不能團結的話，他們就無法獲得充足的食物，水源以及一個安定的內部環境。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在於領頭羊本人的態度，如果當權者喜歡勾心鬥角，那麼下面的自然會爭相效仿，而如果領導者本身的性情就比較善良，同時又有足夠的實力和手腕震懾下面的那些人，引導下面的那些人，那麼就會出現姜寧眼下在這萬鱗山脈之中見到的情景。
因此，其實在尚且沒有見到那川爺的時候，姜寧的心裡對於他的評價就已經十分高了，等見到了真人，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這萬鱗山人族的團結友善之後，姜寧對於那川爺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那個老人，分明知道自己的實力很可能比他還要強大，如果歡迎自己，很快，他在這萬鱗山脈之中的地位就會被自己取代，但是從他的眼中，姜寧沒有看到一絲的不滿，取而代之的，他看到的，是慈祥，是寧和，是喜悅，是欣慰！
很顯然，老人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地位很有可能被姜寧取代而感到憤怒，仇恨，相反的，他很喜悅，很開心。
並不是為了自己而開心，而是為了自己治下的那些萬鱗山脈的人，能夠有一個安穩的未來，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承受不可預知的災難而開心。
這是一個和鵲兒的性情十分相似的老人。
姜寧對於這樣的人不敢完全苟同，但是對於這樣的人，他又十分喜歡，而且十分佩服！
真一層次的元神無形之間就輻射了開來，因為境界太高的緣故，姜寧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探查會被這裡的人發現。
“這位川爺的壽元其實還有幾十萬年，生命力之所以這麼快就枯竭了，實在是因為他身上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了，時時刻刻都會造成生命力的流逝！”姜寧心道：“看來老頭子這一輩子，沒少參與那些會要命的戰鬥，能夠活到今天，屬實不易呀！”
姜寧嘴角微微勾起。
如今他既然來了，自然就不會讓這麼一位好人白白地死去。
“川爺。”姜寧道。
老人轉過身來，平靜地笑道：“不知小友有何事？”
“你的傷勢很重。”姜寧道。
“沒錯，”老人那略顯佝僂的的後背微微挺直了一些，“老朽早年征戰，烙下了太多的病根，在這奇骨山脈的範圍之內，藥草又極其稀少，很多在外界可以輕鬆治好的傷勢，在這裡就只能靠著身體自己來恢復，至於那些恢復不了的，就只能挨著，什麼時候挨不住了，也就撒手了！”
老人的語氣十分的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一般，但是周遭的那些狩獵隊伍的成員們，臉上的表情一個個地卻十分的苦澀。
川爺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也是這萬鱗山脈的頂樑柱，川爺要是沒了，他們這些人，也不知道能夠撐著這個搖搖欲墜的族群，瘸著腿走多久！
可是，這裡的靈藥真的十分的稀少，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那些，絕大部分還都是那些進來的新人們身上帶著的，要不是有這些藥物在，幫助川爺治療了一部分的傷勢，並且減緩了一部分的傷情的話，此時的川爺，恐怕早就已經不在了。
但是他們乾著急也沒有什麼辦法，不單單是川爺，在這裡生活著的修者，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些或明或暗的傷勢在負重前行，在藥材不足的情況之下，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治療。
“碰巧我懂一些醫術，”姜寧笑道：“川爺若是信得過在下，不妨讓我幫您診治診治！”
這個時候，那鄔宇達則是上前一步，傳音道：“川爺，畢竟是個新人，是善是惡還不清楚，不可不防！”
當然，雖然之前看到那菲菲和姜寧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鄔宇達的心裡確實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眼下也並不是在借題發揮，噁心姜寧，他是真的覺得不可以太過新人一個剛來的新人，因為在以往的時光裡，也有一些新加入的修者在這裡做出了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而他們的臉上，最初也帶著如姜寧眼下一般無二的一層偽善的保護膜。
川爺依舊保持著微笑，對著身側的鄔宇達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旋即微微抬頭看著姜寧，笑道：“老朽這傷勢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一條殘命本就不剩下多少時日，小友若是治得好，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老朽這條命，本也就活到頭了，哪裡有什麼不敢的，小友若是想試一試，儘管來好了，不管最後有什麼結果，那都是老朽自己的選擇，若是介時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在座的諸位，不得去找這位姜寧小友的麻煩！”
“老頭子是個聰明人呀！”姜寧心道：“不管我是好人還是壞人，我當面提起了這樣的事情，他都必須答應，若然不答應，就表明了萬鱗山對於我的戒心，這樣一來，就算我本來存著好心，這一次也會和萬鱗山之間生出芥蒂了。可萬一我懷著歹心，想要殺死這老頭，自己作萬鱗山的老大，那麼，風燭殘年的他根本無法阻擋，如果那些人衝進來為他報仇，也只不過會讓整個萬鱗山的高手全部都死在我的手裡而已，於人於己都沒有什麼好處，反倒是他死了，我成了萬鱗山的老大，說不定還可以帶著整個族群發展壯大呢，老頭子這一手不變應萬變，看似是單純地相信我的善良，實際上可是高明的很吶！”
可是即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姜寧對眼前的那個老人也沒有生出任何的反感。
因為這個選擇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在意自己的生死，想的唸的，全部都是族群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