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初冷,夜雨悄來。
海棠經雨胭脂透,梧桐窗冷竹聲幹。
距離金竹邊界數十里之外的一片無名山丘之上,白泉和白楓兒相繼現身。
眼見白楓兒安然無恙,白泉倒是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真是晦氣。”白泉忍不住啐了一口,“原以為這種引火燒身的蠢事,金竹那隻老狐狸應該不會做,真沒想到,他和那個葛韶逸,竟是一類貨色。”
白楓兒上前,心有餘悸地依偎在了白泉的懷裡,在旁人面前刁蠻任性的她,在白泉身邊的時候,卻是安靜溫柔的緊,當下便輕聲安撫道:“這次是真的危險,總算我們兩個還活著。”
白泉輕輕地撫了撫白楓兒一頭柔軟的青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草娃娃沒了,以後我們做事,需得更加謹慎些才是。”
在山道之上,直往漏月坪而上的姜寧突然止住了腳步。
就在方才那一瞬之間,六識全開的清清楚楚地感應到了漏月坪上的戰局突變。
白泉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但是在竹王,或者說是佔據了竹王身體的那個人的身上,姜寧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力量。
但從能量強度上來說,即便有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加入,竹王也並不能夠高出自己太多。
可他出手的速度,已經快到了需要他時時開啟抽絲之眼才能看清的地步,這已經不是竹王那孱弱的身體力量能夠支撐,換句話說,這是規則理解層面上的差距。
“打不過。”
這個念頭甫一生出,姜寧便立刻調轉方向,化作一道流光,小挪移勾動空間,瞬間離開了金竹領域之外。
“哼,跑的倒是挺快!”
‘竹王’大袖一揮,轉身便往復園中去。
巨大的實力差距使得此刻的他,身上的氣息顯得淵停嶽峙,沉重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被打鬥的動靜驚動,漏月坪上聞聲而來的高手不計其數,卻安靜的詭異,竟是再沒有一個人敢對這個奪舍了他們竹王的罪魁出手。
至於那彥茜,早已被見勢不妙的鄭純給強行帶走了。
走到那業已在能量衝擊之中破碎不堪的大門前的時候,那個自稱葛洪的人轉過身來微微一笑,“我欠了你們竹王好大一個人情,既然他心心念念這金竹的存亡,那以後這金竹便由本座罩著,來這裡生事的,我自會叫他們付出代價。”
話未竟,人已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
……
夜雨之下,山谷之中,一架長橋橫亙在兩座山嶺之間,橋樑之下有繩索弧形垂落,勾連著寬大的木板,構造成了一個足以睡下四五個人的巨大秋千。
木板之上織錦鋪就,花紋繁複,其樣式相較於南唐,大晉,甚至是東方臨海的齊國都截然不同,更是迥異於西邊大延和北邊天祿的簡約做派。
垂落的弧形繩索之上繫著一截又一截被木塞封口的翠色竹子,竹筒的表面皆刻著文字一二,卻不是大陸通用的漢文。
那些竹節瓶塞朝下,隨風搖晃,遠遠瞧著倒有些像是系在露雲繡樓窗欞之上的鈴鐺。
木板之上,一個布衣少年頭枕著雙手閉目養神,左右兩邊,則有兩個形貌出眾的女子耷拉著雙腿,坐在木板邊沿。
時值深夜,那少年已睡得深沉,兩位女子卻似乎完全不需要休息一般,靜靜地看著那夜光山色之中的清冷雨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漆黑的長橋輕輕一震,鞦韆繩索上掛著的竹節微微一亂。
“秀幸君。”
坐在鞦韆左側的女子俯下身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對著咫尺之間,依舊在熟睡的少年吐氣如蘭。
與此同時,另一個少女雙手靈巧地翻動,如穿花蝴蝶,接連捏出了數十個古怪的符印,當少年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座長橋之上,已經燃起了漆黑如墨的火焰。
少年翻身而起,背後插著的那一面散發著濃郁陰森氣息的綠色條紋旗幟,即便是睡覺的時候,都不曾離開身體,等到他在木板上站穩了身軀,腰間已然多出了一把墨綠色的長刀。
少年輕笑,“哦,這麼快,就又有大魚上鉤了嗎?”
右邊那女子這才開口道:“比起之前那一條,還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