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風走進竹屋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有三個人。
除了意料之中的童躍和良大總管之外,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在老祖宗的身後,大總管的身前,站著一位白衣少年,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他童風的第六子童揚。
童揚如今雖然被府中府外之人喚作三公子,事實上他卻是童揚的第六個兒子,只不過除了元配韋氏膝下的兩位公子之外,其餘的三子皆是夭折,也就只有這個不爭氣的六子童揚僥倖活了下來。
韋氏做的那點事情童風不曾親眼見過,更不曾找到過任何的證據,只是這些年來也沒少聽過這樣那樣的風聲,若說沒有懷疑過那是騙人的,但一來他不曾找到過什麼確鑿的證據,二來嫡長子童羽確實頗得他的喜愛,母憑子貴,這沒憑沒據的,童風也不好與韋氏翻臉,這第三嘛,韋氏出身不凡,她背後站著的也是一個有天紋境高手坐鎮的大家族,不好動,也動不好,再加上這韋氏確實是一個有能耐的女人,童風修為平庸,能力平庸,管理這麼一個偌大的家族,時時刻刻都離不開韋氏的幫襯,那幾個庶出的子嗣,死了也便死了,既然不至於後繼無人,童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人們非是沒有察覺,只是他們自己的潛意識裡,隱隱的就不想知道真相,僅此而已。
童揚的生母原是府中的一個下人,算是童風的貼身丫鬟,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伺候著他的衣食起居,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兩人之間的感情原也算不錯,後來那女子生下了童揚,自然而然也就得了個妾的名分,多年下來,不爭不搶的,加上童風有意無意的疏遠,雖沒少被那韋氏欺負,卻也還算是平平穩穩的在童家活了下來。
這麼多年下來,童風一年去童揚母親那邊的時候大抵不超過三日,比起其他幾房妾室那裡去的還要少上許多,非是他真的無情無義,只是心裡隱約覺得,這樣做對她對童揚都是最好。
是以,童揚這個兒子非但不成器,還見天兒的出去給他惹是生非,童風雖然每次都是厲聲呵斥,卻也沒有真正做出過什麼嚴苛的懲罰,一來是對童揚母親的補償,二來,童揚的不成器他其實是樂見其成的。
不成器又如何,只要在這童家,他童揚就是堂堂的三公子,吃穿不愁,要什麼有什麼。
可若是童揚真的有能耐,有本事了,對他對他母親來說,反倒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以呀,當他看到童揚出現在竹屋之中,和老祖宗站在一起的時候,驚訝之餘,有些欣慰,欣慰之後,又是說不出的煩躁和惱火。
冷冷的瞥了童揚一眼之後,童風恭恭敬敬的朝著老祖宗童躍行了一個禮,笑道:“老祖宗這次叫童
風來,不知有何吩咐?”
童揚對於父親冰冷的目光無動於衷,這些年來,同樣的目光,他在童風這裡已經看到過了無數回,說一句習以為常都不為過。
站在中間的童躍笑呵呵的,彷彿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對父子之間發生的一切,擺了擺手,示意童風不要拘禮,繼而笑道:“小風啊,我們兩個有日子沒見面了吧?”
童風一板一眼的道:“回老祖宗,一十四個月零八天。”
“哦,那確實是不短了。”童躍笑了笑,接著道:“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閉關修行,咱們童家近來可好?”
童風聞言,心中不由一陣忐忑。
在童家,誰不知道良大總管就是老祖宗留在外頭的一雙眼睛,老祖宗素日裡雖然足不出戶,但是這童家上上下下的事情,哪裡有他不知道的?還需要越過大總管,親自把自己這個家主叫來詢問?
童風便是再笨,坐在家主的位置上頭這麼多年,腦子裡也該有這麼點彎彎繞,如何看不出來,當下這情景詢問為假,審問才是真的?
只是,童家近來一切安好,哪裡有什麼事情值得老祖宗這般大動干戈?
雖然腦子裡一頭霧水,童風還是很識趣的跪了下來,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道:“回老祖宗,據童風所知,童家當下一切安好,可是有什麼地方出了紕漏?”
童躍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語氣卻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古井無波,“知道出了紕漏,還算你沒有笨到家。”
童風的心頭一跳,他方才的話不過是試探,沒想到還真的出了問題,只是自己進來處理家族事務,確實沒有發現什麼大問題,所以這會兒也就只好厚顏問道:“童風愚鈍,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還請老祖宗示下。”
童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神情顯得頗有些無奈,當下只念了聲:“良子。”
謹守本分,隔著童揚,站在童躍身後的良子微微彎著腰往前走了一步,道:“家主可知,童遊公子走失,命牌黯淡?”
童風皺了皺眉,頷首道:“知道的,只是,這個童遊不過是旁系而已,而且成天和童揚廝混在一起,除了吃喝嫖賭就沒別的事情,他不見了,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吧?”
說完這句話,童風下意識的仰頭望向了童躍,之間自家老祖宗又是微微的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神情之中一半是無奈,一半則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