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胡明珠初初上任之時,便將那城主府大堂之上那方寫著‘化被群黎’的燙金匾額給換成了如今這一副‘福海珠瀚’。
其中的志向格調一下子就從兼濟天下的宏圖大志變成了當下的銅臭撲鼻。
胡明珠的這一行為讓不少同僚至交心生鄙夷以至於斷絕了來往,卻不出意外的讓童家很是受用。
這右郗城當下就很好,哪裡需要什麼風格秀整,高標自持的酸腐文人來指手畫腳,老老實實的享清福不就挺好?
四月初二,正是立夏的頭一晚。
桌子上擺著七八個煮出了顏色茶葉蛋,雨桐端著來那兩個小碟子一左一右擺在了自家老爺還有老爺他姐夫的跟前,碟子半滿,裡頭是雨桐按著自家的吃法調配出來的醬汁,上頭還飄著幾個明晃晃的香油圈兒。
胡明珠砸吧了一下嘴,雙手擱胸前來回搓巴著,眼睛透亮透亮:“雨桐,還不能吃啊,老爺我都要饞死了!”
這位城主大人眼珠子滴溜溜轉,大手在桌子上悄摸著往前一探,卻有一雙筷子閃電一般的敲打在了手背之上,一陣吃疼。
丫鬟雨桐皺眉道:“老爺~,時候還不到呢,這蛋還需再稍稍涼一涼,等那紅茶,胡桃殼兒還有香葉的味道再散散,我沒有說行,你可不許偷吃。”
眼見自家丫頭防賊似的放著自己,胡明珠訕訕一笑,收回了悄摸探出去的手,規規矩矩的坐了回去,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
雨桐警惕的瞪著自家的老爺,卻不防另一頭的‘姐夫’已經偷剝了一顆,趁著姑娘不注意,一口就給囫圇塞了進去,嘴巴鼓脹,咀嚼之間,茶香還有蛋香飄滿了小屋。
等雨桐聞見問道發覺不對的時候,一整顆熱乎乎燙嘴的茶葉蛋已然被那‘姐夫’偷摸著嚥下去了大半顆,氣呼呼的道:“姐夫老爺,你怎麼能根我家老爺同流合汙呢?你不知道,在我們這裡,夏天吃茶葉蛋是有說法的……”
雨桐的話還沒有說完,粉嫩的鼻尖聳了聳,臉色一變,急匆匆的回過頭來,胡明珠那邊不知何時也已經剝好了一顆蛋,正要上前阻止,自家老爺卻眼疾手快的把那一顆香噴噴的茶葉蛋囫圇的塞到了嘴裡。
“你!你!”雨桐被自家這兩個賴皮的老爺給捉弄的氣不打一處來,跺腳哼了一聲,便道:“不管你們了,你們愛怎麼吃怎麼吃,我睡覺去了。”
眼見這丫頭生氣了,‘姐夫’趕忙把自己嘴裡那半顆茶葉蛋一口嚥了下去,嘿嘿笑道:“都說這‘立夏吃蛋,石頭踩爛。’這茶葉蛋做的實在是太好吃了點,口腹之慾一時難忍,雨桐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胡明珠還沒有吃完嘴裡的那顆蛋,眼見自家丫頭要撂挑子不幹,當即也
是賠著笑臉,嘴裡含糊不清的道:“是啊,是啊,這不是因為雨桐做的茶葉蛋太香了,饞蟲勾引,我們哥倆兒忍不住嘛,這說明什麼,說明咱們雨桐的手藝好啊!”
胡明珠拍馬屁不打草稿,奉承話說完還不忘了朝著自家丫頭豎起了一個大大的拇指。
雨桐皺著的眉頭這才舒展了開來,笑道:“算你們識貨,我這可是祖傳的手藝,小時候在家裡和奶奶學的呢?我娘她都不怎麼會的!”
胡明珠連忙點頭稱是,那姐夫也跟著附和道:“敲我們家雨桐,就是聰明!來來來,這裡又沒有外人,坐下來一塊兒吃……”
夜幕掛起,月亮如一彎勾玉懸在頭頂那汪深藍色的星海之中,主僕三人圍著小圓桌,吃的是其樂融融。
“噹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