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帶起一陣珠玉落盤的悅耳鈴聲,面前的小小木門無人自開。
屋子裡面坐著的,不單單隻有南宮雀一個,還有一個頭發花白,面目卻如少年的男子。
木門一開,姜寧與那男子的視線便立時交匯在了一起。
“外公?”姜寧試探著道。
那人的相貌,與他自己確有幾分相似,因為體內的大凝血境界的緣故,姜寧甚至能夠察覺到兩人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血脈聯絡。
眼前這人,即使不是自己的外公,那也一定與自己有著相當不淺的血脈聯絡。
坐在屋內的司伯雄端著茶杯的右手微微一顫。
下一瞬,茶杯放在了屋內的破舊桌子上,而司伯雄自己已然邁開步子,走到了姜寧的面前。
眼前的白衣少年有著瘦削而修長的身材,薄薄的嘴唇,不高不矮的鼻樑,稜角分明的臉型,特別是那雙散發著明亮光芒的眼睛,都與自己故去多年的女兒司伯音極其神似。
司伯雄身上的修為禁錮依舊沒有解除,只是單憑一身強大的血氣還有神象八層的肉體在,他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神象境壽元悠久,司伯雄雖然已經做了姜寧的外公,但是他如今不過是青年剛過,來到壯年的時候,尚有許多萬年的光陰可活。
司伯音死後,他本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可以再生幾個孩子,同樣處在喪女之痛中的妻子還有好友幽庭松不是沒有勸過,只是司伯雄喪女之後一夜頭白,就說什麼也不願再生。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他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
司伯雄抬手在姜寧的臉頰之上緩緩拂過,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酸楚。
“你是小音的孩子,真的是小音的孩子。”司伯雄語無倫次,來來回回的重複道。
姜寧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血脈聯絡,司伯雄自然也可以,從木門開啟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南宮雀真的沒有騙他。
自己的外孫真的還在世上!
姜寧的喉頭也莫名有些哽咽,更多的還是委屈。
幼年時期的事情他隱約還能記得一些,記憶最多的一個畫面,就是他與父親母親一家三口在一座大大的庭院裡,母親彈琴,父親在樹下舞劍,自己則是在院裡面來回撒歡。
那是他早年在南唐的街巷裡流浪,遇到其他六位兄弟姐妹之前記憶裡最最溫暖的畫面。
時至今日,腦海中的畫面早已模糊不清,但是隨著畫面的模糊,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卻襯墊了下來,在往後的日子裡反倒變得愈發清晰。
他從沒有敢奢求過,有生之年,還能在別的什麼人身上體會到這種熟悉的感覺。
姜寧的眸子之中閃過了一絲埋怨。
既然我還有一個外公在,為什麼我在外頭流浪了這
麼多年,你都不來找我?
在本該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他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乞兒,經歷了許多許多大人終其一生都沒有經歷過的風霜雨雪。
若是沒有大哥唐南,若是沒有那其他六個兄弟姐妹,也許自己如今早已凍死在某一年的寒冬臘月中了吧?
只是埋怨過後,姜寧的心中又有一絲慶幸。
慶幸老天容情,沒有把自己所有的血脈親人盡數帶走,自己終歸還有一個外公在。
“外公”姜寧再一次呼喚,眸子之中已經泛起了淚光。
司伯雄開懷一笑,伸手揉了揉姜寧的腦袋,輕笑道:“都說女兒像爹多一點,兒子就像娘多一點,小音大小就隨我,你如今瞧著也頗有些你母親當年的風采!”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
姜寧沒有開口責怪司伯雄當年的缺席,司伯雄也沒有要解釋或者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