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不認識灼華,灼華卻認出了她。
風塵閣內,只要是藏畫的地方,多少都能找出幾幅眼前女子的畫像,想不認識都不行。
“你是?”依舊穿著一身荷花衣的清麗美婦只微微一怔,便馬上收斂了情緒,笑道。
“他不在。”灼華答非所問。
“哦”女子點頭,繼而又道:“你是?”
嫁做人婦已有許多年,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日子也還算美滿。
只是為何今日在他的地方見到了別的女人,心裡依舊酸酸的?
灼華沉默不語。
姜寧收回靈影,帶著木棉一起站在了門外。
菡萏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來的很沒有道理,卻忍不住有些難過。
此時,她才覺得自己有些理解父親當時的心境。
初初得知那紅鼻子被父親追殺的時候,她除了憤怒,埋怨之外,更多的還是不解。
許純芝與自己兩情相悅,如此卓絕人物,又與父親亦師亦友,收作女婿,豈不皆大歡喜?
到底為何,要不擇手段將他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現在她明白了,那是因為嫉妒。
父親在嫉妒他的才華,就像此時的自己在嫉妒眼前那個媚態天成,妖冶容貌一如他的畫般的女子。
來這裡之前,她覺得自己早已釋懷,真個來了,才知道以前不過是視而不見,騙自己罷了。
遠在天邊的那些人,強過自己再多,大抵也只是無感。
往往那些讓人心生嫉妒欲除而後快的,都是那些近在咫尺的人。
“許純芝逃出四方島不足兩年,蓮花山莊的老莊主便死了,蓮花山莊給出的訊息是舊傷復發,不治而亡,卻又小道訊息說他真正的死因乃是修煉之時,不慎走火入魔,癲狂而死。那一日,蓮花山莊裡傳出來了數次劇烈的震動,房屋塌了不知多少間,莊子裡的護衛和下人也死了不少,若真是舊傷復發,當不至於在日後又招攬那許多護衛和下人。”洛雪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姜寧和木棉的身邊。
姜寧拱手行禮,笑道:“酒鋪生意紅火,先生怎麼有空來這裡?”
洛雪崖笑道:“某些膽小鬼知道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回來了,反而不敢現身想見,只好叫我過來幫他刺探一下軍情。”
“許先生還真是可愛。”姜寧笑道。
“可什麼愛,慫鬼一個罷了。”洛雪崖笑笑。
灼華不說話,馮菡萏也就不再問,而是笑了笑,道:“純芝逃走之後的那兩年,父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修煉的時間,就是沒日沒夜的作畫。”
美婦道:“父親什麼都沒說,闔府上下的人卻都知道,他是急於畫出一幅能夠超越那副菡萏十三的清蓮圖。”
“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作畫並沒能使父親的畫功
有任何的進步,反而由於心態焦躁,急於求成,兩年之內所成的千餘幅畫,沒有一副能達到山莊裡那幅清蓮朝仙圖的境界。我和大哥苦勸無果,終於有一日,父親練功出了錯,去了。”
菡萏慘然一笑。
這件事情雖是父親不對,可它終歸還是讓自己和許純芝之間平白生出了千山萬水,再也無法回到初見。
老頭子臨終時候總算是有了片刻的清醒,略涵歉意的看了看女兒,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水,終又大笑:“你終究輸了我一回。”
終究,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