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許深深庭院,有素衣負笈書生踩著院子裡圓潤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走進了一處花香鳥語蓮池綻的美妙景色之中。
花美,園子美,人更美。
春風得意馬蹄疾。
書生的心情很好。
園中有石桌,女孩著一身清新淡雅的荷花衣,抬頭朝著書生盈盈一笑。
“你就是父親為我請來的畫功師傅?”
書生從肩頭取下竹箱,放在石凳上,笑道:“師傅不敢當,都是同齡人,只不過蒙令尊看中,託我與小姐交流下一畫藝而已,算是共同進步吧!”
那小姐亭亭玉立,雙手負於身後,笑道:“先達為師,聽聞你的菡萏十二香近來在蜀國聲名大噪,一十二幅菡萏圖皆被列入了機杼閣畫評前五十的榜單之上,足足有半數名次都排在了我們蓮花山莊的素蓮朝仙圖之上,父親對你推崇備至,知你是我四方島之人,故而才邀你到我山莊做我師。”
少女彎下腰,恭恭敬敬的對著年歲相仿的書生行禮,眨巴個不停的眼睛卻是暴露了她的俏皮,“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傅了。”
“師傅師傅,你且來看看我這一幅採蓮圖如何?”
書生輕笑。
“芰荷一叢秋光淡,水殿風來珠翠香。蓮花裙兒蓮花采,卻不知是人在採花,還是花采花。”
少女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未知姑娘芳名?”
“菡萏,”少女嘻嘻笑:“馮菡萏。”
書生一怔,旋即笑了笑,提筆揮毫,那一日,第十三幅菡萏圖,也是日後蟬聯畫榜前五許多年的名畫落成,畫的不是蓮花,卻是穿著蓮花衣的人。
“原來你喝了酒,鼻子就會變紅哇,紅鼻子師傅,真好玩兒…”
好景不長。
書生別出心裁,妖冶如桃的菡萏圖頗受時人喜愛,門庭若市,多的是人拿著心法,元液,靈器上門只求一畫卻不得。
往日裡以素蓮圖繪聞名遐邇的蓮花山莊反倒像隱形了一般,生意慘淡,門可羅雀。
一代花宗,繪出了素蓮朝仙圖的馮家主,對於書生的青眼和喜愛漸而就變成了嫌惡和忌憚。
於是就有了這素蓮和妖蓮之爭。
“一片秋雲一點霞,十分荷葉五分花。蓮之美,在其花葉相倫,清淡典雅,如你這般三分荷葉七分花,妖冶媚俗,卷舒開合之間全無半點清新之意,美則美矣,卻是走了歧途!”
“秋鳥春蟲共暢天機,何必浪生悲喜,老樹新花同含生意,怎能妄別媸妍?同一株蓮花,千人千眼之中尚有千種姿色,清淡和妖冶,不過是色彩搭配,光影明暗的區別,又何來高下之分?所謂寄情於景,不過是把人意強加於物罷了,清新淡雅是蓮,妖冶嫵媚也可以是蓮,莊主道我走了歧途,純
芝卻覺得是莊主思維僵化,固步自封了。”
矛盾就像是一個雪球,越滾越大,起先只是些無傷大雅的義理爭辯,而後不知怎的,就變成了方枘圓鑿,水火不容的局面。
道不同,難相謀,自此,書生再沒去蓮花山莊,也再沒能見到那個穿著蓮花裙兒的姑娘。
來不及惆悵,書生就開始受到了接二連三的刺殺,起先只是些花錢僱來的殺手,到了後來,索性掩飾都不要了,殺他的人直接就換成了蓮花山莊自己的人,好在雖則書生勢單力薄哦,卻著實有幾個懂畫愛畫之人護著,成功逃離了四方島,去到千里之外的蜀國畫院做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