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白今日難得沒有穿宮裝,換了身通體藏青色的攬雀門道袍,粉黛不施,髫髻不理,一頭流水長髮披肩直落,宛如疏梅淡月,碧沼青蓮。大有一副不尚鉛華,不落空寂的靜和之美。
“小宛。”東方白輕喚。
穿著淺綠色襦裙的侍女踩著宮中特有的小碎步低頭走上前來,作為貼身婢女,每日服侍娘娘起居,也少能見到娘娘這樣的打扮,不由得微微抬頭,偷偷瞄了一眼。
比起平日裡的端莊威嚴,她倒是更喜歡此時的娘娘一些,只是這些話,小宛也就只是在心底偷偷想想,是斷不敢同旁人講的。
“娘娘。”小宛低聲應。
“叫他進來吧。”
“是。”
穿過鵝卵石小道,走進來的時候,姜寧也楞了一下,若不是眼前那人身上似有若無的龐大壓力,他幾乎就要把堂堂南唐王朝的神後孃娘當成了自己的鵲兒。
“娘娘。”姜寧沒有下跪,而是執了個江湖中人的晚輩禮,東方白既沒有穿後服,顯然是不想以神後的身份見他,姜寧也就沒有太過見外,雖然之前捱了東方白一掌,他的心底卻是半點沒有芥蒂,反而因此覺得好受了些。
“本該早些召你來的。”東方白道。
“選拔賽前或者之中見我,多半都會有閒言碎語傳出去,影響陛下和娘娘在天下人心中的公允,我明白。”姜寧道。
東方白搖了搖頭,青絲隨風擺,神色有些複雜的道:“我們是否公允,何人敢評斷?退一步,便是有人不滿又能奈我何?只不過你和我南唐,和攬雀門之間的關係並非只是一個鵲兒那麼簡單。”
“還有什麼?”姜寧皺眉。
……
對於自己的身世,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乃是南唐人士,被一個年邁老僕養到六歲,餘者一概不知。事實上長大以後,姜寧並沒有小時候那般渴望找到父母了。
求而不得,不求自來。
“姜辰,司伯音。”姜寧喃喃道。
他第一次知道父母的名諱,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動,事到如今,對那素未謀面的父母也沒有半點的怨念,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這兩個名字對於他來說似乎有些遙遠,又似乎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你父母說到底皆是因為我南唐和攬雀門而死,若非老門主當年冷眼旁觀,若非我們的軍隊馳援不及…鵲兒如今入了攬雀門,你的外公,司伯雄如今在門中失勢,說到底,你和我攬雀門之間是有血仇在的…”東方白自嘲的笑了笑,道:“這段時間,我和陛下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你,畢竟那吊墜如今不在你的身上,慢說司伯雄如今正在幽閉之中,便是他見了你,也未必認得出來。只要我們不說,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只是,”幽瀾的身影由虛轉實,“姜辰與我情同手足,與我南唐更有大恩,你與鵲兒之間本就有婚約在身,如今各自流落在外,竟還能相識相知,天意也好,巧合也罷,總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感情,我不想這中間有半點的虛假和欺瞞,若是日後你們註定會因為這件事情分開,倒不如現在分開來的好些,所以,思來想去,我們還是決定把真相告知於你,找攬雀門,找我南唐報仇也好,繼續參加十三國大比,接回鵲兒也罷,都由你自己決定。”
“若那先門主尚在,便是拼了這條命,姜寧也要為故去的父母,為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姜寧笑道:“至於十三國大比,姜寧一定會帶著魁首之名和鵲兒一道回來!”
幽瀾笑了笑:“我們等著你的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