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青衣,頭髮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嫗正立在王府的宅院前,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老奴見過公子。」老嫗認真地向蕭晏行禮,眼神柔和而慈愛。
蕭晏行晚輩禮,向楚意介紹道:「公主,這位便是秋姑姑,她是孃親生前最信任的僕人。」
秋姑姑聽到「孃親」二字,渾身一震,驚訝地看著蕭晏。
確定蕭晏沒有說錯後,淚水從她佈滿皺紋的眼眶滑落:「公子,公子竟然叫了夫人孃親……多少年了,老奴沒想到還能聽到這聲孃親。老奴死而無憾。」
在公子年幼時,她曾親眼見到夫人對公子的種種折磨與否定,那些過去讓他們母子倆如同仇敵。
秋姑姑不明白夫人為何要那般對待公子,所以也沒有資格讓公子原諒夫人,後來夫人離開人世,公子談論起她,只會冷淡至極的直呼其名。
這麼多年了,這是公子在夫人走後,第一次叫她孃親。
蕭晏垂下眸,說道:「別說什麼死而無憾,你還能活很久……孃親,她也是被蕭稷安矇騙,很多事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他頓了頓,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又道:「秋姑姑,這是我的妻子,楚意。」
楚意躬身道:「晚輩楚意,見過秋姑姑。」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長裙,未施粉黛,只在烏髮上插了一支銀釵,昳麗的面容透著溫軟。
秋姑姑早已認出眼前的女子,聽到楚意的稱呼,她的眼淚如雨落下,沙啞道:「老奴見過永寧公主……公子能與您在一起,是幾世的福分,老奴願以此餘生,祝公子與公主白頭偕老。」
蕭晏的笑容溫和而堅定,認真地說:「是啊,能和公主在一起,是臣的福分。」
秋姑姑擦了擦眼淚,指向身後一處:「公子,穿過廳堂,裡面那間碧瓦灰牆的院子,就是夫人的故居。」
「夫人曾對老奴說,若有一日公子釋懷了,放下了,便讓公子到那裡看看。」她的聲音異常哽咽。
蕭晏問道:「可如果我一輩子都恨她,怨她呢?」
「夫人說,那也是她的命,是她……欠公子的。」秋姑姑低聲說道。
懷著沉重的心情,兩人一起穿過老王府廳堂,來到一處碧瓦灰牆的院子裡,秋姑姑則在院外等待。
這院子不大,裡面只栽植了一棵梧桐樹,夏日枝繁葉茂,落下大片陰涼。
午後的陽光打在灰色的房子上,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楚意知道此刻鄴都其他地方正在廝殺,可那些都與他們無關。
楚意推開屋子的時候,拉住了蕭晏的手,他素來溫熱的掌心有些涼。
看得出來,有人經常打掃這裡,四下無灰,桌上擺放著一套白玉茶具,床榻乾淨整潔,彷彿有人還居住在裡面。
看見那茶具的瞬間,楚意的眼眶一酸,她彷彿看見了一個優雅驕傲的女子,在這個房間內品茶聊天,懷裡抱著還是嬰兒的蕭晏。
「孃親或許給你留下了什麼東西,」楚意定了定神,四處尋找起來,「你看看那東西藏在什麼地方,此處可有密室?」
蕭晏搖了搖頭,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我似乎,在這裡居住過一些日子,很確定此處沒有密室。」
他最年幼的記憶裡,似乎是在這裡出生。
蕭晏忽然想起了什麼,走到角落裡,開啟了立在那裡的紫檀書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