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比任何人都明白,夫人對那個女子有多大的恨意,如今姑娘已是璃月聖女,在劍山大會上又令人如此刮目相看,而其武功境界實不可知,夫人早就已經容不下了。
姑娘這次回來,無異於送死!
玉兒退出了院落,在龍懌山莊的漫漫長廊,急急忙忙的奔走,也顧不得在眾多護衛侍女面前施展輕功,然而還未奔跑到書房院前,卻見到龍雲失魂落魄的走出來院門口。
玉兒一頓著急,上前抓著他便道:“雲少爺,你一定要幫姑娘,只有你可以幫她,不然,不然她不可能還能活著出去!”
玉兒見到龍雲像見到救命草一般,緊緊拽住了他的袖子衣衫,想起方才夫人看姑娘時,那抹一閃而過的殺意,怎麼能不心慌。
那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姐,她再如何對安晨怨恨,再如何不滿,也不能見死不救。
她知道,小姐是安晨唯一在乎的人。
不同於玉兒的慌亂,哪怕聽到那女子可能有危險,龍雲神色淡然,玉兒拽著的雙手,被他不著痕跡的慢慢鬆開,他說道:“她的事,與我無關。”
“雲少爺,你……”看著落空的雙手,玉兒不可思議的看向龍雲:“不可能,雲少爺,你不能不管她,她最信任的人便是你。”
“這件事,我管不了。”
丟下一句,龍雲轉身即走。
玉兒疑惑四起,不明白龍雲怎會是這樣的態度,玉兒看向那書房,不顧什麼,硬是橫在了他眼前阻擋去路:“雲少爺,是不是莊主跟你說了什麼?姑娘向來待不薄,難道你真的不管姑娘死活嗎?”
龍雲沒有回答,略過玉兒身旁。
玉兒恍似明白了什麼,再次硬生生的擋著他,突然道:“不管你們是不是有仇,那也是你們上一輩的仇,雲少爺,你們傾家欠了她娘一條命,你連幫她一次都不肯嗎?”
龍雲看向玉兒,淡涼無光的眼眸,瞬息一變,他不明白玉兒怎會知道上一輩的恩恩怨怨,怎會知道他的身份,但最後他很快又復然,像沒聽到什麼,還是隻用幾字回答:“我不會幫她。”
“不會幫還是不敢幫?”玉兒一味的攔著龍雲,面容慌急,口不擇言道:“我知道了,雲少爺,你是不是怕幫了姑娘,她仍然會找你尋仇,對嗎?”
聞及此,龍雲眉目之間已然冷了一度,丟擲幾句話:“義父說過,若她執意為烈火劍踏出山莊,龍懌山莊從此不再有大小姐,一個外人,我沒有理由要幫。”
“藉口,全都是藉口!”見他鐵了心執意不肯,玉兒冷冷的看了他幾眼,忽然瞬間抓狂道:“夫人,莊主,還有你雲少爺,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怕她尋仇!”
龍雲不再多言,繞過玉兒離開。
而玉兒最後的聲音卻是刀割般深深的扎入他心底。
“雲少爺,你躲不過的。”
“夫人自認為與她姐妹情深,卻在她茶杯中下藥,莊主對她情深,卻不惜狠心親手殺了她,雲少爺,你知道你爹對她又做了什麼嗎?”
“她身上所中的刀劍之中,有幾招是你們傾家的絕學,你爹劃在她身上的每一刀每一劍,姑娘都會替她一一還回來,絕不會手軟!”
小院。
相較於外面的喧鬧,小院卻是極其靜悠的環境,紫色砂壺中的清水,有了咕嚕滾聲,溫輕蘭用茶匙舀了一小撮茶葉,慢慢地放入清水滾燙的砂壺之中,細細碎碎的茶葉,被攪弄,浮浮沉沉的散開。
芳香溢位,單黎夜微微滯愣。
玉兒曾對她說過,溫輕蘭的茶道,在很久以前可以說是當世無雙,可惜的是,這十幾年來,溫輕蘭不願再碰茶。
這是第一次,溫輕蘭在她面前煮茶。
看著溫輕蘭嫻熟的弄茶動作,單黎夜很明顯的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趁其還在調整茶湯味道,她忽然問道:“以前母親為什麼不願煮茶?”
“茶本是給人喝,喝的人沒了,還煮來做什麼。”溫輕蘭佛手,繼續撥弄水中那搓散開的茶葉。
單黎夜眼眸盯著溫輕蘭雙手下的微動作,語氣卻是很平靜:“父親與母親已重歸於好,相敬相親,父親一定很想再嚐嚐母親煮出來的茶味。”
“有些人看似還活著,但其實心死了,一個軀殼而已,不值得別人用心。玉兒也是個好女子,安晨卻不曾多看一眼。”溫輕蘭冷肆道:“只可惜,這些人,一個個執迷不悟,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單黎夜仍是不理解這對夫妻之間到底是怎樣的相處模式,但她知道,龍軾風對溫輕蘭從來都很縱容,不論溫輕蘭如何冷言冷語,先舍臉和解的人,一定是龍軾風。
她知道溫輕蘭有很大的委屈,無從傾訴,即便能訴出口,跟一個死人去比,只會更痛苦,她不明白溫輕蘭心中有多大的創傷,為什麼不能試著和解,放下那些過去,反而次次怨懟,以至於夫妻之間,總是若即若離。
“這麼多年,父親一直在努力彌補,我和哥哥都看在眼裡,那母親您執迷的又是什麼?”
“以前有一個人,煮的一手好茶。”溫輕蘭不緊不慢的用茶瓢將茶湯舀出來,流入杯中,清冷得彷彿在訴說無關的往事:“可我很不喜歡她,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來搶一個有婦之夫,一次又一次的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討厭她,恨極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