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沒有下完。
那一聲爹,單黎夜沒有叫。
“父親,珍重。”
她頭也不回踏出了龍懌山莊,彷彿不會再被禁錮,對這個地方冷漠得毫無留念。
她只帶走了一匹馬,那馬兒是龍見塵六年前贈與她的,她取名龍驤,常常悉心照料,以往最多隻能騎著它在江舟城周圍策鞭馳騁,如今,她可以翱翔在更遠的天空,遠遠策馬而去。
在龍雲看來,她如一個被釋放解脫的小孩一樣,在茫茫無涯的蘆葦蕩裡,快意奔騰,停下時,仰著頭,享受著這樣的完美自由。
沒有束縛,她太高興了,這一天的笑容從未停下來過。
鑄劍山莊在北冥國,再快的馬,也得有數日路程,她與龍雲一路停停歇歇,第三日便發現了後面尾隨的紅依綠袖。
既然已到此,單黎夜只能讓兩人,跟著,龍雲和紅依都是沉默少言的性子,綠袖只關心她的生活替她整理行裝,常與她言不達意。
面對這幾人,單黎夜嘆了口氣。
直至這日晚上,幾人尋了一家客棧入住,夜半無人時,單黎夜睡不著,出去溜達了片刻,回來時,一抹影子,從泛黑的視窗縱身躍進。
單黎夜並不意外,踱了幾步,吹亮火折,點燃最近的燭火,整個房間有了亮色,將那抹影子映出徹底。
“你身邊都是些什麼人,一箇中毒入骨,一個天真爛漫,一個武功差勁。”傅花隱豔唇微勾,徑自找了個位子坐下:“你這浩浩蕩蕩的陣仗,到底是去奪烈火劍,還是去陪這三個人玩?”
被這樣無情的指出,單黎夜冷靜的想了想:“你對他們做什麼了?”
“找他們打了一架,他們仨加起來,不足懼。”傅花隱仰頭肆笑:“龍雲倒是能堅持得久一點,只可惜,七星蝕骨散在他體內待的太久,若不是有人為他抑制毒性擴散,只怕早已侵入五臟六腑,神仙難救,三次不服解藥,他能活這麼久,真是個奇蹟。”
“你那九轉海棠丹,如何了?”
“自然是成功了,只不過——”傅花隱捏起旁側杯茶,發現沒茶水又放下:“服下之後,解藥與毒藥會相互作用,撕咬著他的身體,這個過程會炙熱難當異常痛苦,若沒有外力輔助,也許毒還未根除,他自己就會撐不過,爆體而亡。”
房間,突然久久的靜謐。
“如若服下,有幾成的把握?”
“六成。”
“我要的是十分。”單黎夜鎖緊墨瞳:“有沒有其他辦法幫他?”
傅花隱靜立了良久:“你。”
“我?”明亮的眸子一閃即過,泛起一絲希望:“我該怎麼幫?”
“本來我不打算告訴你的,可你真的太執著,你為了他,什麼都可以犧牲,也許不在乎那麼一點點的內力。”傅花隱挑著笑意,低著臉,手中已多了一小瓷瓶:“小靈兒,你給我個吻,這九轉海棠丹,我便交給你,順帶告訴你救他的方法,如何?”
她皺起眉角:“這是你的條件?”
“不錯。”
他的笑,很肆意,不是玩笑。
他的臉皮,最近越來越厚。
“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跟我說要我一個吻,是什麼時候?”單黎夜抬起的笑意很濃,退了半步。
“記得。”傅花隱的聲音懶懶:“應該是四五年前。”
在還沒有發生那調戲一課之前,他與她笑臉盈盈相互調侃毫不臉紅,什麼詞兒都能恬不知恥的往外蹦。
“那你記得,我說了什麼?”
傅花隱皺了皺眉,顯然不願意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你說,待你學有所成,只要我能徒手將你打敗,我想做什麼,你都不會反對。”
那時,她面上笑意相迎,心中卻是咬牙切齒,畢竟她還小,還打不過他,對他是恨不得食其肉的痛恨,只能呈口舌放點狠話。
她輕笑:“現在我依然是那句話。”
“你是在對我宣戰?”傅花隱笑意瀾瀾,將藥瓶塞入腰間,目光往她身上不盡探索,十歲的女孩到十七歲,是有很大變化的。
“是啊。”單黎夜的目光往下,落在他腰處藥瓶上,泛起一絲陰狠:“我要九轉海棠丹。”
“好——”
那字才落半音,傅花隱早已其身而近,徒掌而上,漆黑的房間,兩抹人影無聲的交纏著。
她的手縷縷伸向他的腰間,他總能在最關鍵時刻擋住,永遠讓她夠不著,他的指骨次次向她最薄弱的地方進攻,每處死穴,都留下了他一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