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甘願傾盡所有,只為親眼見到這葬花夫人一面。可如今這位不可一世的葬花夫人居然放下矜持,主動向自己詢問,李惟遙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一旁的鐵真人霍然起身,大喝道:“那你在這裡胡亂放什麼屁?”
這鐵真人乃是蘇州玄妙觀的掌教,武功高得出奇。一把六十四斤重的玄鐵劍在他手中虎虎生風,乃是中原天師道一脈的領袖,掌控著這江南一帶道場的香油進賬。世人皆知他性急如火,一張臭嘴更是口無遮攔,對他都是敬而遠之。
面對鐵真人的喝問,李惟遙也只能強吞怒氣,淡淡地說道:“天下間有生命的地方,便有水的存在。若把這天地比作一個‘人’,那麼‘水’就是這個人的脈搏,誰能讀懂水的氣息,誰便能讀懂天下。小弟的江海幫靠水吃水,對此最是敏感不過,近來中原境內東西南北四方的水域中,都隱隱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正是天下即將大亂的徵兆。有句俗話說得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便有了上億兩白銀的流動,這隻怕絕非偶然。”
說到這裡,李惟遙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長嘆道:“所以這一切只怕本就是天意,只怪我們押送的這趟軍餉倒黴,恰好碰上了……”
“夠了。”高高在上的聞天聽再也聽不下去,這位中原武林盟主終於開口。
“是朝廷的陰謀也好,是洞庭湖江望才幹的也好,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巫術妖法也好,又或者是他媽的天意也好,我統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弄丟了這趟鏢,這趟朝廷託付給我們的軍餉!如今負責此事的恆王爺給了我們二十天的時間,沒錯,只有二十天。要是二十天後還不能找回這批軍餉,十七家鏢局的男女老少兩千八百一十七人,包括你們在內的六十一位擔保人,連同家眷四百二十七個人,全部都要死!”
說著,他將手中的那對純金圓球往地上狠狠一砸,大喝道:“辦法!給我說辦法,誰有解決的辦法!”
望著深深嵌入花崗石地面的那兩枚金球,眾人都默默低下了頭。能做的早就做了,就連不能做的也做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
一個小老頭抽著旱菸的小老頭忽然嘆了口氣,從他下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說道:“如果在場諸位都無計可施,老朽倒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或許可以賭上一把。然而事先宣告,此舉是否可成,還得聽天由命。”
看到這小老頭起身說話,聞天聽頓時雙眼放光,急忙問道:“夜哭兄有什麼高見?”
眾人齊齊轉頭,望向這個五尺身高的小老頭,心中都泛起一陣鄙夷。福建童夜哭,南海之中的海盜之王,這個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的海上巨盜,又能有什麼辦法?
只見童夜哭不慌不忙地吸了口煙,吐出好大一團濃煙來,這才繼續說道:“我要去找一個人。假如天下還有人能解決這場麻煩,那一定便是此人。”
聞天聽忍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追問道:“誰?”
童夜哭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誰,甚至連這天下間,恐怕也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
聞天聽一愣之下,頓時呆立當場。
幸好童夜哭繼續說道:“但是我可以找到他。”
他晃動著手中那支玲瓏剔透的羊脂玉煙桿,露出一絲興奮的神情,說道:“因為我知道,有批從南洋運來的極品‘吞火煙’,後天會在我的地盤……福建泉州靠岸。到時候他一定會去。”
一旁的鐵真人忍不住大喝道:“此人若真有你說的本事,能解決這場麻煩,你又如此有把握能夠找到他,那你為什麼還要說是賭上一把,聽天由命?”
童夜哭默默地白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怕這次的案子,根本就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