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當今天下能以“謝”字為旗號的將領,數來數去不過一人而已,那便是本朝唯一的一品武將、開國元勳謝封軒謝大將軍。山壁上的謝貽香和趙王等人驚駭之下,再仔細去看馬上那個騎士,依稀是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頭戴銀盔,身披銀甲,就連所騎的白馬也是全副武裝,披掛著銀色鎧甲護體;伴隨他策馬逼近曠野裡的這支“屍軍”,眾人才發現除了他左手裡舉著的這面“謝”字旌旗,右手中分明還將一柄銀色長刀倒託在馬後。一時間謝貽香和謝擎輝兄妹二人對望一眼,心中再無懷疑,同時驚呼道:“爹?”
原來此刻從東面樹林裡出來的這名騎士,竟然便他們兄妹二人之父謝封軒謝大將軍。此時雖然隔得太遠看不清樣貌,但這一套銀盔銀甲和這柄銀色長刀,正是父親當年征戰四海八荒的行頭,他們兄妹二人自幼便已看得慣了,決計不會有錯。想不到時隔多年,早已被撤去兵權的父親居然再次穿上這身行頭,而且還如天神降臨一般突然出現在此,獨自面對這支五千人的“屍軍”。旁邊的景、龍二將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驚喜交加地說道:“有謝大將軍親自出馬,金陵無憂矣!”
趙王更是驚得瞪大了雙眼,連忙向謝擎輝問道:“是你通知的謝大將軍?”謝擎輝一個勁地搖頭,也向身旁的謝貽香問道:“是你讓父親來的?”謝貽香也連忙一個勁地搖頭。一時間眾人都是大惑不解,須知這支“屍軍”的行蹤極其隱秘,要不是被漠北的駐軍僥倖發現,就連趙王也不知道。而且趙王的軍隊這一路往南追擊,沿途也只能依靠他們留下的糞便判斷行蹤,謝大將軍身在金陵,又幾乎已是賦閒之身,怎會知道有這麼一支異族軍隊要南下偷襲金陵?
謝貽香心中思索,難道是朝廷收到了趙王的飛鴿傳書,所以才派父親重新掛帥,前來阻擋這支“屍軍”?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只派父親一人一騎前來,就算他武功再高,難不成還能孤身擊退曠野裡這五千異族軍士?又或者父親現身於此,根本就不是朝廷的委派,而是他以個人的名義前來交涉,想要和這支偷襲金陵的“屍軍”談判?
眾人一時也猜不透當中的緣由,只得繼續觀察曠野中的局勢。自從謝封軒從樹林中現身,這支本已是整裝待發的“屍軍”頓時留在原地,將前隊人馬一字排開,紛紛張弓搭箭,瞄準從東面而來謝封軒。謝封軒似乎毫不在意,繼續縱馬向前,由於山壁上的謝貽香和趙王等人隔得實在太遠,也不知曠野中的雙方此時是否有言語交談,不過片刻工夫,謝封軒便已單騎來到這支“屍軍”的百步之內,進到對方的射程範圍。
話說前朝異族雖然不怎麼識得漢字,但有幾個漢字對他們而言,卻是不得不認識,甚至終生難忘,其中便有這一個“謝”字。當年本朝大軍光復漢人江山,在前朝異族軍中,一直流傳著“遇畢則逃、遇謝則降”這八個字,指的便是被漢人稱作“軍中雙璧”的畢無宗和謝封軒兩員大將。因為畢無宗驍勇善戰,最喜帶頭衝鋒陷陣,所到之處絕不留下一個活口,就算是認輸投降,事後也是死路一條,所以一旦遇上這位畢大將軍,唯一的活命機會便是轉身就跑,或許還能趁著畢無宗在對其他人大開殺戒時遠遠逃走,是為“遇畢則逃”。但遇上的若是謝封軒,那非但絕無一絲勝算,更不可能有逃走的機會,要想保住性命,便只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畢竟這位謝大將軍還算不上是嗜殺之人。
而此時再次見到這面“謝”字旌旗,再看舉旗之人的裝扮行頭,對曠野裡的這支“屍軍”而言,當真可謂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他們此番悄然偷襲中原,眼下金陵城已是近在咫尺,誰知卻在此間撞見漢人第一名將謝封軒;喜的卻是他們對江南的局面早已瞭然於胸,深知金陵城裡只有數千名不成氣候禁軍,還因為兩年前的一場謀反被裁撤了大半,根本不堪一擊,謝封軒在此時單騎叫陣,哪會有什麼軍馬,無疑是自投羅網。倘若今日能將這位一代名將擊殺當場,對他們來說甚至比攻破金陵城還要解恨。
就在此時,謝封軒身下的白馬已是越行越快,漸漸地變作奔行之勢,帶著他徑直衝向這支“屍軍”的軍陣。遠處山壁上的謝封軒和趙王等人見狀,都是臉色微變,難道謝大將軍現身於此,並非是要和這支“屍軍”談判?謝擎輝更是脫口驚呼道:“他……他……父親這是要單騎衝陣?”話音落處,曠野裡這支“屍軍”的前隊人馬頓時萬箭齊發,漫天的箭矢猶如疾風驟雨,徑直射向馬上的謝封軒。
謝封軒便將手中那面“謝”字旌旗在馬上揮展開來,將迎面射來的箭矢盡數盪開。當中有幾支被遺漏的箭矢射中他的身體和胯下的白馬,卻也無法射穿披掛的銀甲,灰溜溜地彈落在地。與此同時,謝封軒的速度不減反增,身下的白馬邁開四蹄發足狂奔,終於達到最快的速度,竟是發起了衝鋒之勢;雖然僅僅只是一人一騎一旗一刀,卻硬是被這位謝大將軍營造出了千軍萬馬般的氣勢,伴隨著東面天空中灑落的朝陽一併而來。
遠處山壁上的眾人見到這一幕,驚駭之下也顧不得隱藏身形,紛紛站起來身來。趙王也忍不住驚道:“謝大將軍向來以兵法著稱於世,擅長的是臨兵鬥陣,為了能將對手置於死地,不惜自損其軍。可是……可是他眼下為何竟要效仿已故的畢大將軍,做此單騎闖陣之舉?”
謝貽香更是心中驚惶,回想起當年金陵城裡太元觀謀反的那一夜,面對攻向皇城的數千禁軍,無兵無將的父親也是孤身鎮守在皇城前,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面,不禁眼前一片模糊、恍如隔世。要知道當時父親之所以能夠孤身平亂,靠的是他在軍中的威望,所有禁軍將士都認得他這位謝大將軍,而且對他是發自心底的崇敬。可是如今面對這支身負血海深仇的“屍軍”,僅憑父親一人一騎,又有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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