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這一趟刑捕房之行,又再次勾起了謝貽香心中的傷痛。話說刑捕房前一任總捕頭莊浩明在洞庭湖殉職之後,總捕頭一職已由新上任的“名捕名劍”司徒明傑接任,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整個刑捕房上下已是物是人非。謝貽香一路踏進刑捕房大門,沿途都也沒看到幾個熟人,再想起莊浩明之死,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至於如今這位“名捕名劍”司徒總捕頭,謝貽香自然早就認識,深知此人出身金陵城中的名門世家,與江南一帶黑白兩道的各方勢力幾乎都有交情,無論“場面”還是“情面”,他都能處理得極為漂亮,也便是俗稱的“吃得開”。由此人接任刑捕房總捕頭一職,其實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當下謝貽香便依例前去參見自己這位新的頂頭上司,那司徒明傑見她回來述職,倒是十分熱情,急忙叫人沏茶看座,三句話不離她的父親謝大將軍,言辭間甚是恭敬。謝貽香本就不願和這種官場裡的老狐狸打交道,只是隨口聊上幾句,簡單交代了自己這一路的行蹤,也不敢將先前軍餉被劫一案的真相告訴於他。最後她見司徒明傑並未給自己指派差事,便和這位司徒總捕頭客套幾句,起身告辭。
話說謝貽香這一路上經歷了太多的事,伴隨著年齡和心智漸增,與父親之間的嫌隙也早已消除了大半。眼看便是除夕新年,父親又負傷在家,既然前任總捕頭莊浩明早已不在人世,她索性便去自己的住處收拾好行裝,打算暫時搬回家中居住。她將行裝收拾妥當,正要離開刑捕房的時候,不料卻撞見了一個熟人,正是先前在蜀地峨眉山上負責調查遊人失蹤案的嘉州府捕頭嶽穎秋嶽大姐。當時在經歷了“峨眉血嬰”一案後,謝貽香和商不棄二人曾聯名舉薦她前往金陵刑捕房任職,果然令她如願以償,如今也是這金陵刑捕房裡的一名捕頭。
謝貽香和這位嶽大姐皆是以女子之身在刑捕房裡辦案,也算是當世特立獨行之輩,這一重逢,兩人都是有些覆蓋如新之感,交談甚歡。謝貽香便邀嶽大姐同往金陵城裡的“香釅居”茶樓品茗,待到水滾茶濃之際,謝貽香回想起自己當年便是在此間第一次遇見“北平神捕”商不棄,而眼下茶樓依舊、茶香如故,這位自稱“古往今來天下第一神捕”的商神捕頭卻已與世長辭,不禁暗自神傷。嶽大姐對那位“惡人磨”商不棄的本領也是嚮往已久,又在峨眉山上共同辦案,聽說他居然已在天山遇害,死在了“撕臉魔”的手裡,更是唏噓不已。
隨後嶽大姐便詢問先競月的情況,頓時便讓謝貽香呆立當場,自己這一路趕回金陵,其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倒是把師兄置諸腦後了。回想當日自己和師兄隨商不棄一路西行,在抵達玉門關的時候,因為忽然聽到恆王在江南謀反的訊息,先競月便決定趕回金陵覆命,從而與自己作別,讓自己繼續和商不棄趕往別失八里追緝寧萃。
而自從兩人這一分別之後,謝貽香至今還沒見過師兄,更沒聽說到他訊息,此時被嶽大姐這一詢問,頓時生出牽掛之心。不料嶽大姐有此一問,卻是因為她早已在刑捕房裡聽說了玉門關的情況,眼見謝貽香毫不知情,當下她便將自己聽來的訊息原原本本地告訴這位謝三小姐。
原來在數月之前,西北三道防線之首的玉門關突然生出一場“屍變”的怪事,乃是死後之人化為“活屍”暴起殺人;而活人一旦被這些“活屍”殺死,屍體也會在不久後感染,變成四處殺人的“活屍”。對於這等鬼神之說,朝廷原本不會相信,但是沒過多久,玉門關守將陸元破的軍報和親軍都尉府在玉門關眼線的奏報同時送入金陵,竟是坐實了“活屍”一說,頓時震驚朝野。皇帝也不清楚此中詳情,為求穩妥起見,生怕玉門關的這一場“屍變”蔓延到中原境內,於是只得放棄玉門關的十萬駐軍,叱令嘉峪關的守將龔百勝緊閉城門,不能放任何一個人入關。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玉門關糧餉耗盡,也曾派人到嘉峪關求救,卻被守將龔百勝一口拒絕。不久之後,早已銷聲匿跡十多年的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居然重現人世,親自召集西域各國發兵中原,以別失八里、汗國、突厥和波斯四國聯軍的八萬色目人軍士,一舉攻陷了玉門關。卻不料就在危機關頭,親軍都尉府後衛軍的統辦先競月挺身而出,力敗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和神火教的“五行護法”,僅憑一人一刀,殺得西域四國聯軍人仰馬翻。最後神火教和西域各國的軍士無奈之下,只得交出治癒“活屍”的解藥,從而挽回三千多名玉門關駐軍的性命,全部在先競月的帶領之下,全部平安回到嘉峪關前。
而嘉峪關的守將龔百勝原本還想阻攔先競月和這三千多名駐軍入關,但數日之後,吐蕃一國居然也發兵五萬,與之前的西域四國形成五國聯軍之勢,直奔嘉峪關而來。情急之下,龔百勝見先競月帶回來的這三千軍士雖是神情憔悴,但身體的確無恙,這才肯破例讓他們入關,編制到嘉峪關的駐軍隊伍裡,一同抵禦兵臨城下的五國聯軍。隨後雙方取一攻一守之勢,便在嘉峪關前接連展開多番血戰。
幸好龔百勝也算當世一流的將才,再加上嘉峪關內城、外城和城壕三道防線組成的並守之勢,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縝密戰備,居然和五國聯軍的十幾萬色目人軍士鬥了個旗鼓相當,從而令戰事陷入僵持之態。
至於先競月此時是否還在嘉峪關內隨龔百勝一起抗擊西域的五國聯軍,那便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他早已離開嘉峪關,正在趕回金陵的路上,要向朝廷稟告西域各國進犯中原的詳細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