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進門之前,努力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不想在何連成面前露出任何端倪。既然選擇相信,就要相信他到最後一刻。
他聽到我進來,緊張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拉著我上下打量了幾眼才說:“一直聯絡不到你,嚇死我了。”
“你緊張過度了,在那裡把電話調成靜音了沒聽到。”我故意裝出滿臉的輕鬆。
他彎腰把拖鞋放到我腳下說:“換了鞋子休息一下,很快就好,我給你煮了小餛飩。”
“好,你去忙。”我站在哪兒不肯脫鞋,想等到他去廚房了才換鞋,然後穿上薄棉襪,蓋住腳上的傷。
“穿這樣的鞋子出去多累,快換了。”他剛要轉身走,聽到我的話又轉過頭問。
“來回都打車,沒走幾步路。”我笑著說,一邊慢吞吞地脫鞋。
他卻忽然蹲了下來,握住我的腳腕,強行脫下我右腳的鞋,我想掙脫他的手已經來不及了。腳上的傷已經完全露在他眼前,我靠著門勉強站住身體說:“快鬆手,不然要摔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你在瞞我什麼?”他蹲在那裡,揚起頭看著我,眸色深深淺淺,有怒氣要噴薄而出。
“沒事兒,鞋子不合腳磨了幾個水泡出來。”我想把腳從他手裡抽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俯身抱起我,把我放到沙發上,把另一隻腳上的鞋子也脫了下來,然後找來了家裡的藥箱子,從裡面拿出紫藥水、醫用棉籤、酒精之類,重新清理了傷口,上了藥簡單包了一下,說:“在這兒等著別動,飯好了我餵你。”
他說完,轉身進了廚房,我聽到水聲和抽油煙機的聲音。
我本來以為他會大怒,然後追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竟然這麼輕輕揭過去了。我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卻擔心著他會醞釀出更大的怒氣,心裡有點忐忑不安。
過了一會兒,他從廚房裡端出一碗餛飩,坐到我身邊說:“張嘴。”
我伸手接過碗說:“我又有手,自己吃就行了。”
何連成難得沒固執,把碗遞了過來,在一旁看著,眸色深沉看不出裡面有什麼東西。
“再吃一碗?”他接過空碗問。
“飽了。”我搖了搖頭,肚子吃飽以後心裡的不安退散了。
他把碗隨手放到了餐桌上,重新從沙發後面繞了回來,坐到我對面,正視著我問:“說說吧,今天都碰到了誰?腳是怎麼回事?自虐?”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因為知道了他訂婚的物件難過得失去理智,自己在路上走了那麼久,掩飾著說:“鞋子不合腳,光腳走了一段路。”
“以後說謊之前先打一下腹稿,這樣的話我會相信?遇到了誰?在生日宴會上。”他強迫我抬起頭,看著他。
“大部分人我不都不認識……”我說。
他不再逼問我,站起身來來,拿出手機不知道打給了誰,接通以後問:“郭大千金生日會你去了嗎?都有誰參加?”
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打電話,掛電話,然後朝我走過來。
“你遇到了白露?”何連成問。
我點了點頭,不想否認。他想解釋,我願意接受;他如果不願意說,我也不想問了,忽然覺得心裡真的累了。什麼底線!什麼原則!什麼別人的閒言碎語!都滾蛋去吧!老子要怎麼痛快怎麼來!有本事你來咬死我!
“我馬上就安排好了,下一次出現在這場合,你就是名正言順的何太太,誰也不能說你一句。”何連成扳過我的臉,讓我看著他。
“我知道你在努力做這一些,當時有點不生氣,有點不知所措,事後有點後悔。”我說著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角,低聲說,“連成,我恐怕中了你的毒,即使別人今天當著面兒把‘小三兒’這個名號甩到我臉上,我也無法捨棄你,怎麼辦?”
“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用力抱住我。
在聽了白露那一番話以後,我當時有點迷糊了,那些不知如何發洩的怒氣讓我一時犯了糊塗。在路上一個人走了那麼久,我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一個問題:假如何連成不能給我任何承諾,我會不會離開他?
進家門看到他的臉那一瞬,我有了答案。不管怎麼樣,我到底還是捨棄不了他。當年毫不猶豫離開楚毅的勇氣沒有了,我不知道是自己老輸不起了,還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