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麻德剛早早的收了攤,腆著臉和老闆朱屠戶說了半天好話,說自己家裡婆娘病了,老爹壓斷的腿又化膿了,找人捎信讓自己回去呢。
那朱屠戶一開始還想賴點工錢,後來說到他老爹也是為了養豬出事的,看著案板上一大片豬肉,用油乎乎的手抹著鼻子,遲疑片刻,就分文不少的給了工錢。
“朱老哥,我的豬仔不是賣了嗎,嘿嘿,再賣我點肥肉唄,這會我要點肉皮豬爪子就行,我看出來了,你這豬都是兩三年的大豬,笨樣的,聞著就好吃呢。”麻德剛恭維的說著。
這期間,他往南面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裡頓時流露出了嗷嗷心疼的表情。
但那表情馬上就一閃而過了,兩隻手各提一兜子豬肉,白色的塑膠袋子很給他長臉,外人一看這傢伙帶著兩兜子肉,還不知道有多少暗地裡流口水呢。
到了街口,他又上了那臺公交車,小鬍子整天看陌生面孔都看煩了,但見他帶著這麼好的東西,還是多看了兩眼的。
現在正好是下班時間,車上人多,他一上車就找了個靠窗戶的地方站著,兩個胳膊緊緊的夾著身體,不時的看著胸 前的衣兜。
他裡面有個暗兜,是老婆出門時專門給他縫的,還加了釦子,系的結結實實的,只要自己再小心點,就算是小偷,也絕對拿不走的。
車到了前面的大槐樹站點,又上來幾個人,車廂裡頓時人擠人,人挨人,空氣裡頓時散發出一股子難聞的味道,感覺有人擠,麻德剛粗野的往外推了推,表現出了一個進城農民不好欺負的倔強。
“大兄弟,是你啊,你,你,我是那個誰啊。”突然間,一個臉上長著大大美人痣的婦女擠到了他跟前,自來熟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麻德剛先是警惕的迴避了她熱情的目光,馬上就想起來了,有些恍惚的說:“老妹,你,你那天不是帶著孩子看病的了嗎,怎麼?”
“孩子是肺炎,這不是好了嗎,你看看……”美人痣女人大咧咧的把懷裡的孩子往他跟前一推,那個紅臉蛋的小丫頭似乎感覺很意外,伸手擦了擦鼻涕,臉色變得難看多了。
倆人說起了他丟錢的事,又說孩子的事,說了幾分鐘,車就到了副食商店那了。
麻德剛簡單的說了句下車了,就往人群外面擠去,嘴裡喊著“油著,油著,借光嘍”,就硬往外面走去。
這時候的公交車裡,不像現在還講究個空調什麼的,很多人就喜歡坐公交車,還喜歡聞汽油味,一看這傢伙提的兩兜子豬肉,都嫉妒的要命呢,又見他一副憨厚的鄉巴佬模樣,頓時發出了一陣起鬨的聲音,很多人硬往他身上擠,看樣子是吃不上豬肉,也得滿足下怪異的心理。
“城裡人啊,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這麼壞。”麻德剛終於擠出來了,擠出了渾身溼乎乎的臭汗,還有對這些人的抱怨。
他剛走出十幾米,就聽著旁邊昏暗處衚衕裡有人叫他了:“麻子,麻子,辛苦了,過來,過來。”
丁凡老遠的看見公交車走了,還是有些謹慎,像個壁虎一樣靠在了牆上。
麻德剛前一秒還在疲於應付下車呢,見到了丁凡,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錢包,火急火燎的一抹左胸裡面的衣兜,馬上活見了鬼似得長大了嘴 巴,喃喃的說:“不能,不能啊,我一直夾著呢。”
丁凡低著頭,很是認真的看著他,似乎很神秘,但又很確定告訴他:“沒了,你這錢要是不丟了,我這日子真就沒法過了。”
麻德剛聽的一頭霧水,但這也只是瞬間的想法罷了,他毫無徵兆的抓住丁凡的手,死皮賴臉的不依不饒起來:“公安同志啊,你可不能害我啊,你過不過我不管了,我媳婦的病啊我爹的腿啊,我不活了啊。”
說完,他猛的跪在地上,抱著丁凡的腿,哭起來比老孃們還有勁。
“起來,起來,快點取錢去啊。”丁凡胡亂的往後掙著,聲音有些著急。
他有他的事呢,可麻德剛現在是一門心思的想著錢的事呢,第一次丟錢是丁凡給的,剛才用了小把戲,說他涉嫌詐騙,現在錢又丟了,放誰身上,誰還能相信丁凡啊。
“快點,來不及了,再不行我連豬肉也給你沒收了,讓你人財兩空,你這個沒出息的麻子。”丁凡猛的把他往後一推,拽著他就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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