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宮寶輕喊一聲“丫頭”,見叫不醒她,便不敢喊了。
太陽烘得方思弱臉頰發紅,猶如醉酒,煞是好看,從表面和脈象上委實看不出任何不妥。謝宮寶心裡不是滋味,可又不知病因,他擔心卻又不知該擔心幾分?此時此刻他唯有不動,任由方思弱押著他的手,跟當年萬里送孤一樣,甚至比當年還要順從於她。
過了好一會兒,丫鬟端來參湯,想叫醒方思弱。
謝宮寶吻指禁聲噓了一聲,輕聲說道:“先別叫醒她,我問你,她這到底是什麼病?你可曾聽你家壇主說?”
那丫鬟欠了欠身:“奴婢只是一個下人,有些事壇主不會跟我說的。”
謝宮寶哦了一聲,伸手去接丫鬟手中參湯:“我喂她喝吧。”
那丫鬟遞上參湯,輕手輕腳退去。
謝宮寶把方思弱搖醒,喂她喝湯。
或許是參湯起到功效,方思弱喝完又睡到黃昏,竟恢復了一些精氣神,起身走路也用不著人扶了。——謝宮寶大喜,陪她繞著池塘轉了兩圈。那丫鬟送晚飯過來,看見方思弱自己能走路了,哎呀怪叫,把前院一干人等全都叫來觀看;這些人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就好像方思弱是千年癱子學走路似的。
看了片刻,大傢伙又是一陣高興,但他們都沒去打擾方思弱和謝宮寶,悄悄退了出去。那丫鬟把酒菜放在池塘邊的石桌上,也一步並作兩步高高興興的去了前院。
方思弱走完兩圈,坐在石桌邊抹汗。
她大口喘氣,好不高興,問謝宮寶:
“小寶哥哥,你說我的病是不是好了?這一個月,我自己都走不了的,我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走兩步就要人扶,怎麼剛剛一覺醒來我感覺腦子清醒好多,渾身都是力氣,我想我……我是好了。”
謝宮寶好難理解,心道:“怎滴說病就病,說好就好?”
他覺著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但又不敢明言,笑道:“是啊,我感覺你是好了,既然好了,那就多吃飯補充一下體力,說不好明天你就健步如飛了。”說著,抓起筷子,往她碗裡夾了好多菜。
方思弱鼻子一酸,眼淚窩窩的端起碗就扒。
這一月她臥病不起,從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今天謝宮寶從南邊飛來看她,她高興壞了,相處這半日,她能感覺到謝宮寶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充滿關心和呵護,就跟當年一樣那麼護她,故而一時感動,淌下淚來。
用過晚飯,天色已黑。
方思弱說她好久沒有出門了,於是邀謝宮寶到屋外林中轉了轉。北方的秋,夜裡風涼,方思弱倚在崖口看著七星鎮的燈光,好想下山到鎮上走走,直到冷得打起哆嗦,方才邀著謝宮寶回去莊園。
……
……
方泰吉從七星壇趕過來,就站在莊園門口遠遠瞅著。
等她們兩個回到莊園,方泰吉讓丫鬟領方思弱回屋。
見方思弱走遠,方泰吉手指其身影,跟謝宮寶說道:
“一瘸一拐,兩腿發軟,思弱的狀態你都看到了。”
謝宮寶問:“是啊,我正想問你呢,她這究竟得的什麼病?”
“這裡說不清楚,你跟我來。”方泰吉就門前順手拿了一支燈籠,把謝宮寶帶到前院一間小木屋,這是一間柴房,堆有許多柴火,方泰吉撬開地板,下面是間石室,他擰著燈籠沿梯緩下,邊走邊道:“下來吧,這下面就是思弱的病因。”
謝宮寶心裡惴惴,一步一顫的踏梯而下。
順著燈籠的光,他看見石室裡依是柴火。
不過石室當中架著一鼎銅爐,左手邊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置有幾本卷抽。——方泰吉走到書架邊,抄起一本卷抽拋給謝宮寶。——謝宮寶端在眼前一看,卷抽之上竟寫著《續魂陣》三字,他驚咦一聲:“這陣法……?”
失聲之際,想起守護先祖陵寢的千歲燕。
同時也想起沉在陵寢中幡屍教徒的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