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寧王這一番話,祁湛不禁慶幸自己救的是瓔珞。倘若自己選擇救微濃,慢說寧王不會輕易放人,說不準還會給他自己戴上一個“不顧大局、不忠不孝”的罪名。
他唯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頭請罪:“孫兒並非有意隱瞞,只不過她早已脫離燕王室,已是庶人一名。況且孫兒與她相交,各憑真心,與身份地位都無關係,也不牽涉兩國交情……還望王祖父恕罪。”
聽到此處,寧王終於諷笑起來:“你與她相交,各憑真心?那你告訴孤,昨夜你們在大理寺監牢之內,究竟是為何而爭吵?”
祁湛心頭一凜,整顆心又猛地一沉,如墜無底深淵。
“你們兩個還是太淺薄無知了。”寧王似諄諄教誨:“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你們還敢在牢房裡交心?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隔牆有耳?”
“孫兒……知錯。”祁湛只得如是說道。眼下他還能說什麼?一切都在寧王的掌控之中了!也許他這位王祖父,早就等著這一天,大大方方地一箭雙鵰。
“她不是想見孤嗎?教來過來吧!孤也對她很感興趣呢。”寧王最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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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微濃被迫梳洗一番,換了身衣裳入宮面聖。這一路上她都是坐在車輦之中,又是戴罪之人,根本沒什麼機會觀賞寧王宮的風景。直至到了永壽宮門前,才得以抬眸看一眼這寧宮天地。
金臺碧瓦,簡潔明朗,莊重威嚴之中,又顯得大氣恢弘。與楚王宮的精緻、燕王宮的奢華都不大一樣。
窺一處而能知全貌,微濃從這寧王宮的威嚴風格、寧王的施政要策之中,也大約能猜出他的性情和為人。
隨著太監的通稟,微濃緩緩步入永壽宮中。與燕楚兩國的宮殿不同,這永壽宮不見得有多寬,卻是深而長。龍椅便在最盡頭的丹墀之上,莫名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好似刻意要讓臣子難以觸及,也難以辨清君威龍顏。
微濃是燕國人,自然不需要對寧王行跪拜大禮,便只是斂衽道:“民女夜微濃,見過寧王陛下。”
“王后娘娘客氣了。”寧王銳而低沉的聲音從盡頭響起,根本不像是六十七歲的垂垂老者,反而中氣十足、如同壯年。
微濃保持著垂眸頷首的姿勢,不願抬頭去看他,以免混淆自己的判斷,混亂了心神:“王上說笑了,民女已被廢為庶人,早不是王后了。”
寧王只是笑著,執意說道:“來人,給王后娘娘賜座。”
微濃也沒多做矯情,依言入座:“謝王上。”
“真要說起來,實在是孤的孫兒太不懂事。王后娘娘不遠千里來到黎都,他竟一直瞞著孤,是讓孤有所怠慢了。”寧王頗為遺憾地道。
微濃寥寥一笑:“王上言重。民女被廢之後,一直四處遊逛居無定所,此次來黎都也是一時興起,不敢驚動您。”
“哦?原來只是一時興起?”寧王笑問:“我那孫兒款待得如何?可有怠慢之處?”
微濃不想將與祁湛的矛盾擺到檯面上來,何況寧王也沒必要知道,便回:“王孫殿下款待得極為周到,民女不勝感激。”
寧王聽聞此言,倒是點了點頭,也沒再多提祁湛一個字,徑直再問:“昨夜讓王后娘娘受驚了,不知您何故夜探雲府?竟惹瞭如此之大的風波?”
微濃也沒想隱瞞,更知瞞不過去,索性坦誠:“不瞞您說,離侯與民女的一位故人長相相似,民女對其身份心生好奇,因此才會夜探雲府,尋找蛛絲馬跡。”
“哦?這麼巧?”寧王故意笑問:“不知娘娘的故人是誰?孤可曾認識?”
“是已故楚太子璃。”微濃十分坦白。
“雲卿竟與楚太子璃長得相似?這可真是奇聞啊!”寧王口中雖如此說,但面上卻無一絲訝然之色,反而很是玩味地笑,更像是一種光明正大的試探。
微濃抿唇只笑,暗道這老狐狸忒會裝傻充愣。
卻聽寧王又十分關切地追問:“查出什麼線索了嗎?雲卿和楚太子是什麼關係?”
微濃沉吟片刻,故作猶疑之色,咬牙答道:“據民女查探得知,雲辰就是楚太子。”
此話一出,寧王的目光瞬間變得很犀利,如同兩道鋒利的箭矢,直直射在微濃身上。這一刻,微濃總算看到了他和祁湛的共同之處,他們祖孫兩個,都擁有同樣一雙鷹隼般銳利、能夠震懾人心的眸子。
只不過,微濃已經見識得太多了,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她顯得很平靜:“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是楚太子有了什麼奇遇,死而復生也未可知。”
這世上越是離奇之事,越是能夠令人信服。她說得雖含糊,卻看到寧王的銳目漸漸收斂,只蹙著眉,在丹墀上來回踱步:“此事事關重大,王后娘娘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