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專案組陷入的困境與祝安生大致講了一遍,祝安生不作回應。
沉默了許久,他微微仰起頭,皺起鼻子四處嗅了嗅。
“什麼味道?”
夏良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皺皺眉頭,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的,今天去冷庫幫忙搬魚,都是腥味。”
祝安生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案發現場不調查了?”
“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不能耽誤太久……現在還在做收尾工作,把腳印拍照,收集證據。”
祝安生有幾分焦躁地捋了捋快過脖子的長髮,神情像是心愛的玩具被沒收的小孩。
夏良知道他心裡焦急,也知道他仍在糾結“真正的”密室破解手法,心底無奈,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脫下身上的警服,苦笑著說:
“姐夫,你這邊有洗衣機吧?今天點背,幫忙搬搬東西,還在路上摔了一跤。”
祝安生又轉過頭,看了看那件背上沾滿青苔的警服,隨口應了聲:
“你這青苔洗衣機哪裡洗得掉,出去樓下便利店買只牙刷慢慢刷。”
說完,他又眼睛一亮,旋即迷茫地喃喃了一聲:“青苔……?”
夏良沒留意,只覺得姐夫說得在理,便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繞過紙團,真的打算下樓去買牙刷了。
一邊走,他嘴裡還喃喃著:
“真的是倒黴,我就這一件衣服,明天興許得找趙罡借一套……冷庫地上都是水,太滑了。那個張建宏是真的摳門——眼見冷庫裡的魚都沒必要凍著了,二話不說就關了電閘。搞得我們六七個人幫忙搬那置物架都花了半天時間……好幾個人都摔了。姐夫,你吃飯沒,我順路給你帶個快餐唄?”
“你說什麼?”
祝安生後知後覺、蹭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火急火燎地衝到夏良面前,搶過了他手裡的衣服。
夏良被嚇了一跳,沒能緩過勁來。
“啊?我問你餓不餓來著……”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祝安生將那件警服鋪平,放在會客桌上仔細觀察著,就連乾裂的嘴唇都在微微輕顫。他失神地喃喃著:
“原來是這樣……是這樣……”
夏良表情怪異地看著他,像是見著了個活生生的瘋子。
那瘋子前一刻還在認真叮囑他不要弄亂地上的紙團,現在已經像是條焦躁的野狗在會客室裡四處快速踱步,一路踢起紙團無數。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姐夫……?你沒事吧?”
祝安生撲到寫字檯前,抓起邊上的菸斗,手抖得連續折斷了三四根火柴,這才點燃了菸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轉過身去,面對著那一片純白的牆壁,緩緩吐出一口濃煙來。
在煙霧繚繞中,他的視線逐漸變得虛浮。
夏良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在那一瞬間,他恍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祝安生的視線不似在注視著面前的牆壁,繚繞在周圍的煙霧裡是無數似真似幻的符號,他的眼睛穿透這些符號,看向人類所處的維度之後,某些更加深刻的事物。
“我明白了。”
祝安生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
“有些東西你煞費苦心去找反而找不到,一晃神的功夫就自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