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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真沒有食言,那天下午,就有幾個老專家模樣的醫生來我的病房。對我做了各式各樣的檢查。第二天,來得人更多了。
然後第三天一大早,就有人拿來我進來的時候換下的那身衣服,告訴我穿上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我像是湖面上的葉片,就那麼被動的跟著水波一動一漾。
出了醫院的大門後,陽光晃得我差點有些睜不開眼。腳下也是虛虛軟軟的一片。我感覺自己像是在深山老林裡生活了多年後忽然一下子又回到了人間似的,有種無以明說的抽離和木訥。
一層又一層晃眼的光圈過後,我依稀看到前方有個人影。
閉了閉眼之後,又使勁的睜了開。是他!
他那麼靜靜的站在那兒,一件深色的風衣外套利落而乾淨。可是,怎麼說呢?即便在陽光照耀下,他的周身還也還是透著一股莫名的嚴冷。
我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緩緩朝他走去。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對於面前這個人,對於他所說的交易,我根本一無所知。唯一讓我明瞭的,就是他給我的那張照片,是我孩子的照片。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努力找腦海裡搜尋過,一點也找不到拍攝那張相片的相關資訊。並且根據孩子的大小來看,那極有可能是一張近期才拍的照片。
如果是這樣,我的孩子還活著吧!難道是在他的手裡?
他和那個女人又是什麼關係呢?
就這麼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我走到了他的跟前,他什麼也沒說,徑直為我開啟了副駕駛的車門。
我也說明都沒問,低頭跟著他上了車。
不知道為什麼,經歷過那樣一場劫難之後,人忽然變得沉默而坦然了。彷彿經歷過了最可怕的噩夢,剩下的,就能平靜面對了。
好遠之後,車子終於駛進一幢氣派的別墅裡。
下了車之後,我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那片大大的庭院花園,裡面種滿各式各樣嬌俏美豔的花,中心還有絕美的噴泉雕塑。
然後我又轉回來呆呆的看著他。
他依然一語不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便朝裡走。
走了幾步之後,他見我沒有跟上,就停下了腳步。也不催促,頭稍稍往後偏了偏,單手插進了褲兜裡,就那麼默默的等著。
我再次四下看了看,又低頭看看自己,攥緊了拳,小步的跟了上去。
見我重新邁開了步子,他這才抽出手來,繼續走了起來。
我們之間永遠保持著那麼一到兩步的距離。許是他的無意,卻是我的刻意。
他推開門之後,有個老阿婆迎了上來,說了一句,“秋先生,您回來了?”
他淡淡點了點頭。
那個阿婆小心翼翼的探半邊腦袋瞅了我一眼,又徵詢似的看了看他。
他語氣平平,“從今以後,交代廚房多準備一個人飯,她以後要在這兒常住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卻並沒有立即反駁。
既然都來了,就看看到底是個什麼交易吧!
反正現在,我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好失去了,除了這條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