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當年算是官商勾結爭鬥的犧牲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我家成了第二輪爭鬥的犧牲品。就像當年江叔行賄這件事屬實一樣,我公司裡也有違法的事實。希希,你不用再等了,肚裡的孩子……去拿掉吧。”
這是他被保釋後,忙活到現在的最終結論。
他說事情牽扯到的官員等級相當大,我知道得越少越好。現如今已經不是能不能在一起的問題,他讓我以後儘量別再找他,既然分了手就要坐實分手的事實。
他最後給了我一個擁抱,乾裂的嘴唇壓住我的嘴巴時,我感覺到他的呼吸都在急促的打顫。如果說我以前還心存希望,今天找過他後便徹底心灰意冷了。
那晚接了包媛媛後,我們在江陽的公寓裡度過了一個無聲的夜晚。
包媛媛躲在江陽曾經睡過的房間沒再出門,而我跟莊巖整晚都跟連體嬰一樣抱著彼此,他一晚上沒睡,我也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夢境中睡睡醒醒。每次睜眼時,我都能感覺到他在親我,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到他的唇瓣在發抖。
我知道,這次跟以前不一樣,他以後真的不會再見我了。要不是身體熬不住,我肯定會整晚都盯著那張臉看個夠,但我絕對不會聽他的話不要肚子裡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晚沒有跟他哭鬧,可能忽然從他低沉的情緒裡感受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不願意再給他添新傷痕了;也可能是我已經把該表露的心跡都明明確確地告訴了他,再也無計可施……
u盤丟失的第三天,新婚燕爾的周瑾忽然來找我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氣急敗壞的神色:“沈希,你還有什麼事情做得好?那麼重要的東西你也能弄丟?”
當時我剛下班,那兩天我過得如同行屍走肉,寢食難安導致精神狀態很不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說的是u盤,只好把包被搶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這次一點都不通情達理,咬牙切齒地瞪我:“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危險才偷到那東西的嗎?沈希,那是我對莊巖的最後情分,以後再也不能幫他了。如果我被揪出來……哎,以後你們好自為之吧,我會盡快出國,莊巖的事情我再也不會插手了。記住,我從來沒給過你任何東西,丟了就丟了吧,肯定有人會把東西銷燬的,你最好也忘掉。”
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u盤跟那兩天網上瘋傳的一份名單有關係,周瑾也是看到那份名單後才知道我把u盤洩露了出去。
那份名單在昨天夜裡便已經被刪除得乾乾淨淨,但總有些人右鍵儲存下來,我刷網頁時,勉強看到了名單的一小部分名單,裡面有趙德海的名字。
名單沒頭沒尾,明顯只是一長串裡的一部分。
據網友爆料,說是有人無意中撿到了一個u盤,這份名單就是那人破譯了u盤裡的一份檔案後流傳出來的。很多網友都在推測各種陰謀論,有說這是死亡黑名單,有說這是辛德勒的名單。
我及時存下了那一小張不完成的名單,再重新整理頁面時,那個帖子已經被刪除。
破譯u盤的人水平有限,很多截圖裡還帶著亂碼,我跟同事們要了幾張他們存下來的截圖,合整後發給了江陽。
江陽打電話給我問那些圖從哪來的:“裡面有幾張圖明顯p過,假的,不可信,不過有幾張倒是沒p。有趙德海名字的那張圖裡一共十個人,有兩個我認識,做生意的時候接觸過,還有兩個我聽說過,來頭都不小。這名單如果是真的,肯定有人要急死了。”
“江哥,你說這份名單跟莊巖家裡的事情會不會有關係?”
他微微一頓,調笑著挖苦我:“有關係又如何?妹妹我跟你說實話吧,就算把背後的利益鏈都挖出來,我們也沒法子應對。你知道那幾張名單裡有個名字是誰的嗎?省級的人!你想想有多難搞吧,莊子家現在已經敗落成這樣,完全是個小蝦米,難怪莊叔投了那麼多錢都沒多大用處,哎……”
他跟我打了一個比喻,現在的莊、趙兩家牽扯進了一盤下了大半的棋局中,比如莊家是白子,那趙家就是黑子,而且已經落了子。棋局正當難捨難分之際,想要莊巖家能儘快退出,除非莊家所在的區域被黑子圍困直接死亡出局,或者白子儘快開贏。
我不怎麼會下圍棋,但他的意思我懂:莊巖家是絕對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了。
江陽自始至終沒有把他家置身事外,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哪一邊的。
名單被曝光後沒多久,莊巖又被拘留了。
我雖然很慌,但這次我穩住了,什麼也沒做,照常上下班。我把趙雅如塞在我包裡的竊聽器扔了,我沒心思再去刻意說什麼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