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想到江楓說的‘交給他處理’……難道,他效率這麼高,已經搞定了韓?
“好,我知道了。”我安慰老胡,“爸,她做掉了孩子,以後就算跟你撇清關係,你也安心吧,不要再有心理負擔,好好在家裡休息,我過兩天來看你。”
江楓到底用了什麼方式,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韓巧娟把孩子都放棄?難道是他抓住了她某個把柄嗎?可韓巧娟目前已經把孫晗微的病視為重中之重了,命都可以不要了,還有什麼把柄能威脅到她?想破腦袋都想不通。
晚上七八點,江楓回到家,才道出實情。
原來,他不過是略施小計買通了孫晗微的主治醫生還有給韓巧娟產檢的醫生,讓他們出具了一份關於韓巧娟肚子裡胎兒的染色體檢測報告,以及該胎兒與孫晗微‘骨髓配型’的報告,找韓巧娟進行深入溝通……醫生用這種杜撰出來的‘科學客觀’的檢測結果,告訴韓巧娟,她肚子裡的孩子在骨髓上壓根和孫晗微沒法配型,生下來也救不了孫晗微,強烈建議她最好打掉孩子。
韓巧娟再怎麼精明,也不懂醫學,自然是聽信了這個對她而言很絕望的結果。肚子裡孩子的已經確定救不了孫晗微的病,又是個唐氏兒,再加上繼續孕育會危及她的生命,她不得已只能做出引產的決定……
一件原本無解的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江楓解決了。
我不得不感嘆他對我的用心良苦。的確,我不用再被脅迫著去捐骨髓了,可不知怎的,聽說韓巧娟要引產,我竟有著說不出來的心酸,心塞,不知道是為那個無辜的孩子痛心,還是為她再次走投無路而心酸。
兩天後我回到自己家裡,本來是看望老胡的,但如我所料的是,他在醫院陪韓巧娟。
也許是血緣關係裡的本能吧,我鬼使神差的也悄悄去了她做引產手術的醫院……她剛做完了引產一天,因為超高齡產婦,必然是元氣大傷,需要在醫院休養幾天。悄然來到她的病房門口,發現老胡就陪在她的病床邊,裡面一片死寂,沒有進出的醫護人員,沒有誰說話。
在門口踱了一回兒步,我感到心裡有些激動的因素在跳躍,腦子也從混亂到發熱,稍作鎮定後,我走進了她的病房。
老胡看到我來了,吃了一驚,但是很快明白,衝我點了點頭……我往床上看去,韓巧娟正側躺著,背對著我的方向,就在我一步步走到了她的床前,她才有所察覺的掉過頭來……
見到她那張臉,我心裡猛地一震。她更加的蒼老了,眼睛紅紅的腫的很大,臉色慘白慘白的,嘴唇都是乾裂的,亂七八糟的頭髮裡還摻雜著幾縷白絲,瘦了好多好多……這哪裡還是以前那個精明高傲,風韻十足,漂亮精緻的韓巧娟,這根本就是個,一看就很苦的,五六十歲的老大媽!
她用那種悽絕的眼神望著我,眼角很快就流淚了,動了動身子,嘴唇輕顫,“燦,燦燦……你還,願不願意幫我,願不願意?”
我深呼吸了下,平靜而漠然的,“不願意。”
“哦,”她痛苦的哦了聲,又是笑又是哭的轉過身去,“好,我知道了。”
我在她的悲哀裡沉浸了幾分鐘,表情木然,但心裡卻是非常煎熬的……然後,我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盯著她消瘦的背影,腦海裡浮現了這麼多年來跟她的恩怨,想著想著,嘴裡也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韓巧娟,不要覺得我冷血,現在就來聊聊,我的血是如何一點點變冷的……”
“在我還是個胚胎的時候,你就決定把我當作報復我爸的工具,最終害的他身敗名裂,毀了一生;”
“在我僅僅32天,還有正常呼吸時,你把我活埋在你老家的山腳下;”
“在我剛滿40天時,你徹底拋棄了我,讓我認識了生命裡最愛的兩個人卻又承受失去他們的痛苦,讓我跟著陳桂芳過著人間煉獄的日子。”
“在我12歲時,你以陌生人的身份接我回到你那裡,看著你跟你女兒相親相愛,卻每天給我白眼和嘲諷;”
“在我16歲時,你縱容你丈夫對我性騷擾,還把髒水潑給我,跟你女兒一起用盡最惡毒的話來詆譭我,讓我羞恥到無數次想自殺,”
“在我18歲那年,你搶了我的入學通知書給了你女兒,徹底毀掉了我的前程……”
“很多年以後,你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你女兒用盡所有無恥下作的手段致我於死地……”
“……”
“即便是到你走投無路的時候,你仍舊沒有真正悔悟過,骨子從未承認過我這個‘女兒’,綁架我,綁架我爸,無所不用其極的傷害我爸,一次次把我們的關係不可挽回的邊緣……”
“所以,請你告訴我,我該不該救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