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仍然緊閉嘴唇,表情凝重,看起來有些許的恍惚,不知道在深思些什麼。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他忽然幽幽的說出口。
“……”這樣的反問,讓我心頭一震。
為了避免分心出車禍,我最終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我看向他,盯著他臉上那份晦暗和沉重,心跳莫名的就加速了……
“是我,”他深吸一口氣後,艱難的,輕不可聞的說出口,“是我策劃的,但我沒想到你會突然跟他上了車,所以我出來及時阻止了這場悲劇。”
聽到這個事實,我感到頭一陣發麻,震撼而慌張的盯著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他,呼吸有些不順暢了,“真的是你?你……想害死段致誠?”
他微微點頭,頭靠著椅背,閉上眼睛,“是。”
“你是不是瘋了,不知道這是故意殺人嗎,你會坐牢坐到死的!”我瞬間覺得他實在太可怕,周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從來沒有這麼危險過,僅僅是想想剛才的爆炸就讓我不寒而慄。
“這就是我當年離開你的根本原因……”他一字一頓的說出口,低沉的像是從車子的某個縫隙裡發出來的一樣。
“你不是一直逼問我當年為什麼狠心拋棄你跟何奕嗎,原因就是,我爸當年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就是段致誠!”
我心裡突的一跳,“……”
他緊接著沉痛回憶到,“八九年前那天夜裡,我媽生病住院,突然想吃荔枝,我爸出了醫院兩個多小時都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讓我去找找。我在醫院附近找了很久,最後看到他正躺在馬路中間,流了很多血,被壓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我當場就完全崩潰……”
“爸的後事辦理後,肇事車主也很快查出來,就是段致誠,他當時因為酒駕撞倒我爸,拖到馬路中間,又遭遇了第二輛車的碾壓……不過,因為段致誠有錢有勢,早就在公安局裡打點了關係,本人一直不出面,由他的律師出面說要跟我私了,願意給我50萬的賠償款,威脅我不準起訴,不然他們有辦法把案件搞成我爸我的全責,到時候段致誠不但不會負刑事責任,我們也拿不到一分錢的賠償款。”
“所以那個時候,你看我每天消沉墮落喝酒,原因就是痛恨自己的無能,不能給我爸討回公道告慰他的在天之靈,再加上,我媽那時病情一天比一天重,急需幾十萬的手術費,我暫時接受了那筆賠償款……可是我沒想到,我媽會因為接受不了失去我爸的打擊,做了手術還是沒活多久……”
何遇說到這些,眼眶發紅,聲音也有些哽咽了,“你知道那一年,我父母接連去世,這對我打擊多大嗎?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實情,我只說我爸的車禍是意外,因為不想讓你也跟著我承受這種折磨……那半年裡,我每天都活在暗無天日裡……如果不是段致誠,我爸和我媽都可以好好活著,但因為他有錢有關係,所以可以用幾個臭錢打發我,不必為他犯下的罪行承擔法律責任……而我何遇,就因為窮,因為沒有背景,沒有關係,因為一無所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慘死在眼前,卻不能為他討回公道……那時候,我從來沒為自己的貧窮感到過那麼深的絕望,我甚至想親自去把段致誠殺了,再去自首,但一想到還有你,我知道我不能自毀前途。”
“不過,好在老天為我開啟了一扇門,那就是段茜。段茜是我在跟你結婚一年後才認識的,開了工作室,我負責去各大服飾公司談合作,剛才在丹楓裡碰到段茜……她後來頻頻聯絡我,對我有那方面的意思,讓我跟你離婚後和她在一起……原本,我沒把她這種無聊的女人放在眼裡,但出了我爸媽的事,再加上她又剛好是段致誠的女兒……我想了很多個日日夜夜以後,決定還是要對不起你了……”
聽了何遇這些話,我僵在那裡,呆呆的,手腳冰涼……
“我對段茜,從頭到尾沒什麼好感,”他繼續訴說道,“一切只因為她是段致誠的女兒,我決定利用她復仇。但另一方面,我也絕不可能放下跟你的感情,我有多愛你,你那時應該是能感覺到的……我掙扎了很久,我怕你恨我……最後,還是段茜想出來的辦法,讓我假裝‘去世’,從此你就可以斷了對我的念想,不會來找我,也不會抱怨我的背叛,我還自私的想象著,這種方式能讓你記住我一輩子,不會那麼輕易的變心……所以在掙扎很久以後,我下定了決心,提前寫了封‘遺書’給你,在外出的時候又剛好碰到橋上有個男人在鬧自殺,段茜就抓住這個機會,給你打了個電話,告知你,我跳河自殺——”
“別說了!”我吼了一聲,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崩潰大哭,哭的喘不過氣來,過去所有的委屈和心酸苦痛在這一刻決堤……
他的手放在我後背上輕撫著,說到,“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所有的誤會我已經解釋清楚,好在,8年並不算多長,我們也沒有變老,只求你再給我一次好好愛你的機會,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