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房東穿著一件米色的吊帶裙,纖細的脖子下是大片雪白的面板,瘦弱的肩膀在那把烏黑的捲髮中若隱若現,可她依舊低著頭沒看我。
我見她不說話了,感覺這氣氛怪怪的,便又問了句,“那需要籤一下租賃合同麼?”
“不用了,你注意一點,儘量不要損壞房屋,就可以了。”女房東情緒低落的說著,走到櫃子旁,拿了鑰匙給我,頭也不抬的說,“我還有事,這是房子的鑰匙,你先把這個月的房租給我,這房子很久沒住人了,回頭你自己交一下水電費,費用卡都在抽屜裡了。”
“你……”我並沒有接過那串鑰匙,因為我忽然發現,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
猶豫片刻,我眨眨眼,還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便笑著問了句,“我是不是認識你?”
聞言,女房東抬頭看著我,僵了下身子。
“……梅…劉曉梅?”我頓時一愣,臉上的淺笑瞬間就僵住了。
“好…好久不見。”劉曉梅快速的低頭,別開發紅的眼圈,再次把鑰匙遞了過來。
我的天,怎麼會是劉曉梅?這十八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農村的土丫頭,什麼時候跑到省城來了?
我潛意識裡是不願意再與劉曉梅扯上半分關係的,可這個時候突然反悔,似乎顯得我很心虛似的,而事實上我並不虧欠她什麼。
對於感情方面,我給不了她任何回應,這件事早在十八年前她就已經知道了,更何況十八年沒見了,當年少女萌動的心思,應該也早已不在了吧?
心緒非轉,我快速的判斷出了當下的局面,只得主動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沒事人一樣,笑了笑,說,“確實是好久不見啊,有二十來年了吧?”
“嗯,”劉曉梅點點頭,卻還是低著頭沒看我,只小聲說了句,“這些年你的變化似乎不大。”
我當然知道她是指我沒有變老,畢竟十八年過去了,當初稚嫩的小丫頭,如今也成了身驕體傲的成熟女人,今年的劉曉梅,有三十多歲了吧?
雖然相較於農村的婦女,她容顏依舊,青春還在,可與我這二十左右的容貌,還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我看著劉曉梅,猶豫片刻,還是覺得這種時候應該說些好話,便笑笑回了句,“你也還……”
“我還有事,鑰匙先放這裡了,房租下次再給我吧,我先走了。”劉曉梅忽然打斷了我的話,把鑰匙放到櫃子上,拎了掛在門旁的皮包,就慌手慌腳的出了門。
我愣在原地站了會兒,想追出去看看,可走到門口的時候,我伸手去拉門把手,敏銳的聽覺讓我聽到了樓道里,劉曉梅的哭聲。
儘管這聲音已經隨著劉曉梅的跑動,漸行漸遠了,可我還是沒敢開門。
眨眨眼,我收回了手。
我在這房子的沙發上,呆坐了半個小時,心裡覺得這事太過巧合了,而且回想劉曉梅的態度,似乎之前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就聽出是我了。
可我又想不出這事兒有什麼問題,劉曉梅對我有好感,即使聽出是我,她願意把房子租給我,好像也沒有不可以的地方。
我如此想著,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天黑之前,我去超市買了些洗漱用品,又到小區的物業交了水電費,回到這個臨時的家,我重新打掃了一遍。
一切收拾完,便鎖門去上班了。
自從那蛇精知難而退以後,這學校太平的有些出奇,我們這些保安的工作也一下子鬆散了起來,所謂的上班,對我來說不過是蹲在小樹林的大樹上,抱著手機給林冉發資訊。
儘管這個作死的小丫頭一條沒回,但我依舊是樂此不疲,將我和林淼的事,一點點的講給她聽。
當然,不太好的部分我就略過去了。
早上六點下班,我到更衣室換了衣服,看著對我愛答不理的林冉去上課,給她發了條帶笑臉的資訊,說中午一起吃飯。
她依舊是沒回我。
之後,我便離校回家了。
我租的這房子只有六層,沒電梯,一路爬到六樓,我抬頭便見劉曉梅站在門外,瞅著那門板,抬著個手,像是要敲門,可猶豫片刻,還是把手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