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序只覺得她身上帶著一種神秘的氣質,讓人不忍對她呼喝,她明明是淡淡的說話,卻讓人無法拒絕。
周如序輕聲應道:“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腳步一錯,她領著雲嬈和慕雲歌三人折身去偏殿。
穿過宣雲宮的偏殿,那所掩映在重重宮門後竟還有一件屋子,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三座靈牌。雲嬈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塊靈牌上,眼圈瞬間就紅了。
原來,這裡是一座小型的靈堂,供奉的正是容子鴻的父母以及容子鴻本人。
“母親!”慕雲歌扶住雲嬈的手,不自覺的,聲音也哽咽了。
就在這時,屋子的簾子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高挑瘦弱的身影。她盤著頭髮,一張鵝蛋臉上已滿是歲月的痕跡,素衣簡約,卻透著不凡的品位。她站在那裡,快六十的人了,腰板挺得直直的,彷彿一座山。
她的目光落在雲嬈和慕雲歌身上,臉上沒什麼表情,略一點頭:“你們來了。”
“是。”雲嬈點了點頭:“時候到了,我要來看他如今的下場。”
“那就一起吧。”長風郡主顯然不願多說,看向周如序,目光便柔軟了很多:“序兒,你帶路吧。”
周如序福了福身,替她挑起簾子,等幾人出了房間,才最後出門。
慕雲歌知道長風郡主的風格,她年少時就陪在傅采衣身邊,唯傅采衣的命令是從,對別人,那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當年雲嬈在後宮之中生活,同傅采衣的宮室也就兩個宮殿,每每遇到,她也最多是點一點頭。知道她脾氣清冷,慕雲歌也懶得去自討沒趣,沒話找話的跟她拉近乎了。
五人默默走著,慕雲歌不理她,她卻瞧了一眼慕雲歌,很快又再看一眼,才問:“這是子鴻的血脈?”
雲嬈道:“是,她叫雲歌。”
“嗯。”長風郡主居然扯著麵皮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雲嬈,眸色中帶了幾分讚許:“為了子鴻的血脈,你不惜把自己的臉也毀了,我很敬重你。可惜采衣去得早,沒法親眼見她一面了。”
既然提到了容子鴻,雲嬈這心怎麼也定不下來,勉強一笑,不再言語。
好在這段路本就很短,周如序推開宮門,只見主殿中燈火通明,卻沒有一個宮女守在穆舒志跟前。
周如序早就遣散了丫頭們,無人在殿,幾人便徑直走近了寢殿中。
穆舒志躺在床榻上,早就聽到宮門響動,等了半天,卻不見有人進來,勉強撐起身子,一邊檢視一邊咳嗽著問:“序兒,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周如序應了聲,留下四人在後面,自己則先一步進來,將穆舒志扶坐起來:“陛下,有幾個故人想來看看你,我已準了。這就讓她們進來嗎?”
“故人?”穆舒志蹙起眉頭,顯然想不明白,這時候會有什麼故人來。
不過,他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前些時日周如序在年宴上的表現,她竟幫著外人對付自己,想來這個故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如今纏綿病榻,知道周如序倒也不敢真對他動手,一時並不害怕。這些天,他對周如序的態度沒什麼不同,可是心中早已被疑惑填滿了。他很肯定,周如序背後有一個高人在操縱這一切,只是這人是誰,他無從知曉——或許,這個所謂的故人,能解開他心中最大的謎團。
穆舒志沉下眉眼:“既然是故人,那就叫過來吧。”
寢室外,長風郡主、雲嬈和慕雲歌三人並肩,已從他撿不到的角度裡,看到了穆舒志如今的形容。
穆舒志已是滿頭銀絲的老人,額頭上深深的皺紋,說話間,不斷在喘氣,給人一種隨時就會撒手人寰的錯覺。他精神氣兒不好,半靠在床榻上,臉上是將死之人才有的灰白。
周如序得了他的話,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轉頭對殿外的幾人喊道:“陛下準了。”
長風郡主嘿嘿冷笑,就算穆舒志不準,今夜也由不得他!
她當先邁步出來,往床榻邊走去。
雲嬈的目光一直鎖著穆舒志,那其中翻湧的刻骨的仇恨,壓根藏不住也無須藏,就這麼直勾勾的走了出去。
慕雲歌走在最後,她是三人中最平靜的一個,只是在想起父親的遭遇時,鳳眸中才會有憎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