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喬大人讓你來的?”藺大人蹙起眉頭,不知為何,有些忐忑。
佩欣掀開馬車簾子,聞言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朝中還有幾個姓喬的大人嗎?當然是喬鳳起喬大人讓我來的。我叫佩欣。”
藺大人睜大眼睛,隨即瞭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自己跟前的這個根本不是什麼丫頭,而是喬鳳起的未婚妻,難怪她不自稱奴婢,而是直接稱呼“我”。喬鳳起讓自己的未婚妻前來,必定是有要事,他再不猶豫,快步登上馬車,迫不及待的說:“快走吧,不要讓喬公子等急了。”
佩欣點頭,面上帶著笑:“大人稍安勿躁,喬大人說了,一切有他。”
“好,他傷得怎樣?”藺大人稍稍穩住了一些心神,才問。
佩欣道:“喬大人很好,傷勢看起來沉重,實際上並無性命之憂。”
藺大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這就好,這就好……”
馬車滾滾向前,很快就到了喬家大院前。佩欣跳下車,要伸手攙扶,他忙推開她的手,低聲說:“不勞煩少夫人,老夫可以。”
佩欣含笑立在一邊,等他下了車,就帶著他往喬家大院走。庭院深深,樹林環繞,九曲長廊掩映下的喬家大院似乎還帶著昔日的影子。藺大人這也是第一次來喬家大院,走過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心頭湧起無盡的感慨,蒼老的眼漸漸溼潤起來。
喬鳳起披著貂絨暖披,立在廊下,籠著手等藺大人靠近。
藺大人走過小徑,他忍不住上前迎出來幾步,藺大人見此情景,眼中溼潤更濃,忙大步上前攔住他:“少公子,天冷,不要吹了風!”
領路的佩欣壓下滿眼的疑惑,走到喬鳳起身後。她只負責帶人過來,卻不知道,原來喬鳳起跟藺大人還有這樣的淵源。
喬鳳起抓住藺大人的手腕,素來清冷的眸子中盪出幾絲暖意,低聲道:“藺叔叔,這麼冷的天,還勞煩你過來,真是對不住。”
“一轉眼,少公子都長這麼大了。”藺大人又驚又喜,臉色接連變了幾次,忙將喉頭的哽咽壓下去,順著喬鳳起的力道一同進屋子裡。屋子裡暖和的氣流一激,僵硬的面容漸漸緩和,他臉上的肉幾乎皺成了一團:“想當年,你剛出生,還是小小的一團。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呢,可惜,起好名字才不過十幾天,喬家就……”
“藺叔叔,當年你相救我們母子的恩情,鳳起永世不忘!”喬鳳起扶著他在座位上坐下,撩起衣襬,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藺大人含著淚連連點頭誇讚他懂禮,等他起身,才問:“你母親呢,這些年來,她可安好?”
“母親當年落水,這些年來一直臥床休養,我已讓人去告訴娘藺叔叔來了,想必娘在過來的路上。”喬鳳起低聲道。
藺大人嘆了口氣:“苦了她了。”
“藺叔叔,當年爹目睹了那件事,第一個告訴了藺叔叔。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活不成,藺叔叔,以前你逃過一劫,算是死裡逃生。你千萬不能入宮,更不能提及這件事,否則必定遭到牽連。”喬鳳起說著看向他:“藺叔叔若想幫鳳起,就請叔叔對舊事絕口不提。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幫鳳起一個忙。”
藺大人心中悽然,想起當年的事情,唯有嘆息。
多年以前,他跟喬禎林是至交好友,喬禎林統領御林軍後,遇到什麼煩心事,總愛拎著兩罈子酒來跟他說話。
那天晚上,喬禎林便將在御花園看到的事情說了,藺大人當時被嚇得三魂七魄全飛,捂住他的嘴巴,警告他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然而心中也明白,要逃過委實太難,兩人便做了兩手準備。
喬禎林一邊若無其事的繼續當差,一邊由藺大人暗中部署,想辦法將喬夫人和新生兒子接出去。
當時,兩人只是慶幸,幸好兩人不打不相識,在外人眼中,兩人一直不合,不知他們真正的關係,所以才無人會注意到藺大人的舉動,果真讓喬夫人和喬鳳起帶著喬老夫人成功逃離。
可是,這麼多年來,每每想到至交好友命喪黃泉,他的心裡就格外難受,尤其是前些年,他聽說喬老夫人和喬夫人、喬鳳起也死於趙奕隆之手,心中越發絕望。直到喬鳳起十三歲,“再世諸葛”的名頭越來越響亮,傳遍天下,藺大人鬱結的心事才稍稍解開。旁人不知道這個名字,他卻是知道的,這是他親自為喬禎林的兒子起的名字,絕無雷同。知道故人之子尚在,難免存了一絲希望,將來有朝一日,好友也能沉冤昭雪!
再後來,喬鳳起入主朝廷,他就知道,好友昭雪的日子快要到了!
他等這一天,已等得夠久了!
藺大人目光堅毅:“你說,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