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整個太醫院最得寵的太醫除了梅少卿,就是太醫院統院邱馳生。武帝既要選人,一定會選一個最為信任的,那絕對是邱馳生。邱馳生是當年為皇后娘娘接生的御醫,對當年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全家老小的命都攥在自己的手裡,諒他也不敢不幫自己!
果然,武帝沉吟片刻,點了邱馳生。
光明正大殿裡誰也不敢出聲,梅少卿安安靜靜的照看喬鳳起的傷,彷彿自己被質疑了,也沒什麼了不得。
武帝自然是喜歡他這種態度的,等他看完了傷勢,要告退時,便吩咐道:“你也不必走開,待會兒你與邱馳生一同驗水。”
“是。”梅少卿躬身領旨,退到一邊。
邱馳生跟著齊春進了殿,武帝便吩咐他看看那桌上的兩碗水有什麼異樣。梅少卿也上前來,兩人交錯著驗了水,各自退回去。
武帝先問的梅少卿:“水是齊春準備的,你可看出了什麼異樣?”
“這水就是冷開水而已。”梅少卿兩手一攤:“我是沒瞧見什麼異樣,就是不知道邱太醫有沒有看出什麼來?”
邱馳生聽見問話,下意識的看了季如甫一眼,季如甫看著他,目光帶了幾分警告,很快收了回去,低下頭不言語。他沒看見,邱馳生的眸中瞬間閃現的仇恨厭惡,以及不顧一切的反擊。邱馳生跪地,一字一句回稟:“回稟陛下,確如梅太醫所說,這兩碗都是白開水,並無異樣!”
“怎麼會,邱太醫,你再仔細看看!”恍如驚雷砸在身旁,季如甫有些慌,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邱馳生:“仔仔細細的檢視清楚!”
“季大人,在下檢視得非常仔細。”邱馳生躬身說:“確確實實是白開水。陛下,這燒開的白開水味道寡淡;若是水中加了別的東西,定有雜味。若加了白礬,必定味帶酸澀,很容易辨別。”
武帝聽了這話,看向季如甫:“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季如甫已是怕得後背浸溼,幾乎站立不穩,一時之間,他被問住了。
季如甫沒有回話,反而是邱馳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點頭如搗蒜:“陛下,臣有罪,既已舊事重提,臣不能再欺騙陛下!”
“你知道?”武帝眯起眼睛。
邱馳生垂下頭,捲入了回憶中:“臣知道。當初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將臣召進宮診脈,臣診出她已有兩月身孕,皇后娘娘卻用自己的家人堵住了臣的嘴,硬說成是隻懷了一個月。臣心中疑惑,特意打聽了一下,皇后娘娘懷孕兩月有餘,可陛下去中宮卻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臣便知道了這個孩子來得蹊蹺。可臣畏懼皇權,敢怒不敢言,只得屈從。”
“當年皇后娘娘早產,剩下厲王殿下,如今看來,其實厲王殿下是足月產的。”梅少卿恍然一笑:“難怪……當年家父就一直疑惑,說厲王殿下並不像早產,原是真的。”
武帝的臉越發陰沉,森寒的目光鎖住季如甫,讓季如甫幾乎喘不過氣來。
王翦也在這時回到宮中,低聲將剛才屬下稟告他的事情回饋給武帝:“陛下,臣的屬下已提審了喬大人抓到的人,他們親口所說,確實是皇后娘娘讓他們殺人滅口的。只是為了何事,他們自己也並不清楚。”
魏權聽到這裡,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猛地一把將桌子上的碗掃到了地上,一pi股跌坐在地上。
一瞬間,他知道,自己什麼都沒了!
令他驕傲的中宮嫡子身份,那曾是他奪嫡的最大助力,在這個尊卑分明的大魏,無人能掩蓋他的光芒。就算趙家沒落,他依舊屹立不倒,便是因為皇位的承襲以嫡為先,嫡子無能,才可擇賢而立。
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沒了一直作為他的靠山的趙家,現在,連這個身份也化為烏有!
私生子啊,他曾一度格外鄙夷的就是私生子,沒想到,他自己才是天下那個最大的恥辱!
魏權哈哈大笑,眼角卻滾滾滑下淚珠,幾乎將他的鬢角都打溼了。魏權看著自己一直以來最為敬重的那個人,想起他如何對付自己的舅爺,也可以想見他將如何對待自己和母后。他本是薄情,如今還沒徹底翻臉,不過是礙於他自己的面子罷了。
魏權仰頭望著殿外的天空,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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