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更何況這說的聽的都是有心人,怎不一下子想歪了去?
武帝沉吟不語,看向王翦,似乎想找一個點來定定心。王翦安穩如山的站著,見狀,眉頭緊蹙,似乎很是想不明白。
這位武將素來忠心耿耿,武帝從不懷疑他會背叛自己,當即看向他:“王卿,你似乎有話要說?”
“陛下,臣並非有話要說,只是有一事不明,覺得納悶而已。”王翦看向趙奕隆,眉間挑起一絲冷漠傲然,神色極是鄙夷:“既然那個秘密賬本是頂要緊的東西,昌邑侯又怎會隨隨便便放在一個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賬房,還那麼粗心大意的放在桌上,不收起來?再說剋扣銀錢,慕家是商戶出身,就算為了咱們大魏的軍餉捐獻變賣了不少,卻還留有家底。剋扣能扣多少銀錢?一捆草料不過四文銀子,那是市價,官方收購稍稍高一些,也就是六文的樣子。臣看過昌邑侯報上的數額,也是這個數目,這剋扣從哪說?”
他不說武帝還不覺得,一說,頓覺是這個意思。
武帝點點頭,看向那管事的眸中就染上了厭棄之色:“王卿說的對。那個賬本真是發現的?呈上來給朕看看。”
趙奕隆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出,給管事使了個眼色。
管事立即從懷中摸出一疊小冊子,雙手捧上,交給齊春。
齊春端呈給武帝,武帝哼了一聲,接過來開始翻看。不過,他只看了兩頁,就重重地將冊子砸在桌上,冷聲說:“大膽奴才,竟敢拿這種東西來唬弄朕,真當朕好欺瞞不成?這是昌邑侯的字跡嗎?根本不是!隨隨便便拿個本子,就想誣告昌邑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管事一聽這話,冷汗頓時就下來了,眼前的人是誰?大魏的天子,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定了他的生死,他忙分辨道:“陛下,這真的是草民在賬房拿到的,確確實實是昌邑侯的筆跡!”
“陛下……”趙奕隆心內也是吃驚不小,忙開口為管事說話。
怎麼可能不是?他親自找人從慕家偷來的書稿,又找人臨摹,怎麼可能對不上?
“你自己看吧。”武帝懶得理他,將冊子啪地一下,從龍椅上丟給他。
這態度已是從未有過的惡劣,趙奕隆饒是反應再慢,也知道出了事情了。可如今唯一可能出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今晚那一件了!
難道……是陛下已經知道了?
本來還想著如果陛下信了慕之召瀆職貪汙,定會追查,到時候搜查慕家,有喬鳳起的配合,他一定能讓慕家永無翻身的可能,再也無暇顧及慕雲歌。
可若是已經東窗事發,這一下,分明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趙奕隆再也顧不得這個管事和他身後作證的壯丁,先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事。
他心中飛快地琢磨,如果武帝已經知道了朱雀街上的事情,自己此時進宮,分明就是撞到了陛下的槍口上!他已經暗自後悔,自己不該那麼著急,怎麼也得等到趙庭奇傳回成功的訊息,再入宮中來密告。
可是……已經晚了,如今只能盡力補救。
但趙奕隆已經沒有機會了。
經過這樣一出,武帝,再也不相信他,先是刺殺皇子,公子,如今又密謀陷害朝臣。趙奕隆的膽子讓他出乎意料,心中起了忌憚之心。殺意一起,他自然是不會再手下留情。趙家跟蕭家不同,對付蕭家,他可以慢慢磨,但趙家若是晚了一步,便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個賭,武帝輸不起!
思及此,他慢慢站起來,眯起的雙眼中有一瞬間的凝滯,很快恢復冷然:“趙奕隆有負皇恩,指使其子刺殺皇子,剷除異己,陷害朝臣,罪不可恕,即刻收押,交給刑部審理!”
“刺殺皇子,等同謀逆,趙氏諸人同罪!王卿,你即刻帶五百軍士,將趙氏府邸圍住,潛逃者,殺無赦!”武帝下了命令,齊春知道他的心思,快速將令牌取來,交給王翦。
王翦結了令牌,躬身退下。這一夜的血腥味,徹徹底底的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