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妍已經換了皇太子妃的禮服,按照西趙的制度,這身華服跟東魏的制服有很大的差別,尤其是頭上的頭飾,竟是百鳳朝鳴,數量上就遠遠超過了東魏的五鳳。
穆青睿也換了西趙的禮服,滾青色鑲金邊的皇太子禮炮,頭戴垂簾玉珠,看起來跟大魏皇帝的裝束很像。他往趙妍身邊一站,頓時有人低聲議論起來,對這一身裝束指指點點。
武帝倒還正常,回到乾德殿,便吩咐司儀:“開始吧。”
送嫁,這又是一套繁複的程式,等趙妍終於登上車輦,諸人總算鬆了口氣。接著,武帝和趙皇后將引著車輦出城,在城門外的朱雀臺上祭祀,便算是送別公主。所有人都要隨著馬車前行,長長的隊伍可謂十分隆重。
慕之召隨行在文武百官之列,慕雲歌和陳夫人扶著肖氏,緩緩跟著人流走。
肖氏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氣也漸漸喘了,臉色潮紅,腳步開始虛浮。好在慕雲歌體貼,一直用手抻著她,她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慕雲歌身上,總算舒服了些。
好不容易才到朱雀臺,肖氏終於得了個歇腳的機會,悄悄拍著痠軟的雙腿。
武帝帶著趙皇后登上高臺,在祭臺上敬香三株,這期間,趙家人才有機會和趙妍說話。
時間短暫,趙妍緊緊握住趙奕隆的手,眸中寒意深厚,一再的叮囑:“祖父,務必要讓那個賤人不得好死!”
“放心,今夜就是動手的好時機。”趙奕隆握著孫女的手,重重點頭。
趙老夫人早就哭成了一團,和趙夫人一起拍著趙妍的臂膀,低聲安慰:“好妍兒,這些事情你別操心,路上要小心。那個穆青睿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你務必要多留個心眼。將來的日子還長,不要苦了自己。”
“妍兒省得。”趙妍含著眼淚柔聲說:“祖母,爹,娘,你們也要多保重。西趙天高路遠,請恕以後女兒不能在跟前盡孝了……”
如此離別的場景,如此寒冷的秋夜,如此讓人心酸的話語,趙老夫人和趙夫人承受不住,抱住趙妍痛哭起來。
趙妍卻固執的仰著頭,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眼淚。
她不哭,慕雲歌就在旁邊,她絕不肯哭給慕雲歌看,讓她狠狠的嘲笑自己!
穆青睿見趙家人依依惜別,神色間頗為不耐煩,鼻子裡重重噴出一團氣,卻沒多說一個字。
穆如煙緊隨著哥哥,將這一幕看得清楚明白。她跟趙妍不和多年,兩人鬥來鬥去,沒想到最終讓慕雲歌坐收漁翁之利,不自覺的,兩人竟轉到了同一個陣地。眼見趙家人哭個不停,她竟意外的沒冷嘲熱諷,反而寬慰趙妍:“你只管安心去我們西趙,你我既然做了一家人,我便不會讓慕雲歌如願,今日定讓慕雲歌有去無回。”
“記住,別讓她死得太輕鬆!”趙妍磨了磨牙,回首看去,武帝已敬了香,看向了這裡。
留給她的時間已然不多,她放下車簾,穆如煙便退到旁邊。此時,城門緩緩開啟,西趙的使臣團帶著趙妍的車輦,伴隨著司儀尖聲的吟唱:“公主起駕——”,馬車緩緩出了京城,駛向未知的遠方。
武帝和趙皇后一直站到看不清西去的車輛,才擺駕回宮。
文武群臣折騰了一天,也都累得幾乎癱倒,互相簡單的告別,各自離開。
慕家人和陳家人站在朱雀臺下,陳夫人不知內情尚且懵懂,陳書晗卻擔憂得手心出汗,緊緊握住慕雲歌的手不肯鬆開。
慕雲歌微微一笑:“沒關係的,你先回去。”
說著又湊到她耳邊說:“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發生,回到趙家後,不要多說話,以免招來他們的記恨。”
“不,我想陪著你……”陳書晗堅持。
慕雲歌搖搖頭,將她推到陳夫人身邊。陳家的馬車也到了城門下,陳夫人先上了馬車,在馬車上對陳書晗招手,陳書晗滿臉猶豫,終於耐不住母親的召喚和慕雲歌推脫,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
陳家的馬車走後,慕雲歌便笑著對慕之召說:“爹,娘站了一天,多半已是累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有譽王殿下相送,不會出什麼問題。”
“也好。”慕之召見魏時一臉期待,很是痛快的點頭:“要注意安全。”
魏時道:“慕大人放心,有我在,雲歌一根頭髮都不會掉。”
慕之召和肖氏相視一笑,攜手登車離去。
出乎慕雲歌意料,魏雲逸府邸的馬車竟然也沒走,陸令萱在馬車邊對魏時和慕雲歌直招手:“殿下,雲歌,到這邊來。”
兩人一愣,快步走到淮南王府的馬車前。陸令萱等慕雲歌走近了,便伸手推她上車,低啞的嗓音有些焦急:“先上去,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們說。”
慕雲歌凝眸笑道:“可是為了趙家要刺殺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