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妍的鑾駕巡遊九門,一圈下來,至少要一個時辰,在這期間,文武百官隨行,女眷則要在乾德殿外等候。太陽漸漸上了頭頂,不少女眷都長得腿腳痠軟,三三兩兩結伴到乾德殿外的長廊下歇息。
不過那邊是封口,格外冷,肖氏不能吹風,慕雲歌也只好陪著她在角落裡等候。
陳書晗這些時日都在服用慕雲歌開的方子,哮喘的毛病好了很多,又因陳夫人要跟肖氏說話,四人便沒有移動位置。
陳夫人看著肖氏身邊乖巧的雲歌,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嘆氣:“哎,雲歌這孩子,怎麼這麼早就被定下了?”
“是啊,皇上下的聖旨,連及笄都沒等到,就這樣定了。”肖氏眉間難掩失落:“我和她爹都很沒辦法,女兒是自己養的,結果她長大了,婚事可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在許的是譽王殿下,聽說殿下曾在殿上發誓這輩子只娶一個妻子,絕不納妾,想來雲歌將來嫁過去,斷然受不了什麼委屈。”
“這孩子是真乖,我瞧著也很是喜歡。不怕你笑話,我原本是想為我家書藝提親,求娶雲歌做我家的長媳的。”陳夫人搖著頭,將自己原本沒說出的話都說了:“就慢了一步,陳家跟這孩子沒別的緣分了。”
肖氏這是第一次聽說這話,吃了一驚,不過回想起當初在金陵時陳夫人對慕雲歌的百般照拂,這個訊息也就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了。
她笑道:“可惜我只有一個女兒,否則憑著咱們兩家的關係,我定許婚你家書藝。”
她說著,頓了頓,又道:“說起書藝,聽說現在在金陵已做了統領,晉升如此之快,只怕過不了多久,他也會來京城了吧?”
“書藝這孩子……你也知道,他非我所生,素來對我的話並不那麼順從,這次讓他出任仕途,也是廢了不少口舌的。”陳夫人提起陳書藝,就忍不住愁緒百結:“我不求他別的,就求他平安,對得起他娘就好。他若聽話些,我自然要給他謀劃周全;他若要堅持自己的主見,也只好由得他。”
肖氏點點頭,不予評論。
做後孃的難處,她雖未曾體會過,但有時設身處地地為陳夫人想想,也覺得自己易地而處,不見得會比陳夫人做得更好。
說到陳書藝,陳書晗不免拐了拐慕雲歌。在陳家,陳書晗姐弟恐怕是跟陳書藝最親近的人了,她曾為了陳書藝的婚事,替兄長賣力在雲歌跟前說好話,沒想到到頭來是一頭熱,難免覺得沮喪:“陛下也真是的,怎麼說許婚就許婚了呢,也不問問你的意思。”
“當時情況緊急,哪有那個時間。”慕雲歌淡淡一笑。
陳書晗想想也是,垂頭喪氣之餘,又忍不住有些雀躍:“我後來聽說了這事,真是為你捏了一把冷汗。不過,那些西趙人也真是的,二流角色還想跟雲歌較量,真是自不量力。”
慕雲歌笑道:“他們倒也並非是隨口胡說,跟我們比試的那幾個姑娘,確實是非常不錯的。對了,聽說這些美人現在已被陛下暫收儲秀宮,陛下肯定是不想要的,說不定要賜給朝廷重臣。安伯侯府位高權重,說不定陛下也要塞幾個給你們家。”
“要來做什麼?”陳書晗想想就覺得頭疼:“要是做爹的妾室,娘不免傷心,我想想也覺得彆扭。那些女孩子還大不了我五歲呢!”
陳書晗被她點醒,話音剛落,又補充道:“說起來,昌邑侯現在正得陛下寵愛,你們府邸裡說不定也要塞進來幾個。而且……我爹身邊已有好幾個妾室,可聽說你家裡就你娘一個正妻,陛下為顯示恩德,肯定上次更為恩厚……”
慕雲歌默然,這倒是個大問題。
雖說昌邑侯府養這麼些人並不難,但這些美人身份尷尬,既是西趙送來的,又是武帝賞的,若是將人閒置在昌邑侯府,怎麼說也是不妥當的。
慕雲歌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香囊,捻著穗沉思,看來,得想個法子,讓這麼美人進不來才是。
四人在這邊閒聊,時間漸漸過去,終於聽到宮門再次拉開,鑾駕的禮炮在宮城內迴盪,陡然添了不少喜慶。所有在廊下歇息的女眷都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慕雲歌也扶著肖氏起身,回到慕家人該在的地方。
剛剛整理衣裝站好,就見趙妍的鑾駕和穆青睿的高頭大馬並肩而來。
所有人立即跪下恭迎,武帝和趙皇后也從乾德殿中出來,攜手並肩站在殿門口的臺階上,含笑等候這一對新人走來。
穆青睿當先下馬,伸手去扶鑾駕中的趙妍。趙妍盛裝打扮,豔紅的嫁衣襯得她容色越發高貴逼人,她走過跪地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女眷,頭顱高高地仰著,維持著趙氏的尊嚴。
只是經過慕雲歌身邊時,她的腳步一頓,眸光傾斜,冷厲地瞪了慕雲歌一眼。
慕雲歌恭恭敬敬謹守禮儀,她挑不出一絲毛病,身邊的穆青睿又冷冰冰的盯著她看,彷彿她有一點異動,就會讓她當場難堪一樣。趙妍壓下心中的痛恨,調和了自己的表情,隨著穆青睿往前走。
“好孩子,快起來。”兩人給武帝行禮後,武帝伸手虛扶起趙妍,含笑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