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然一睜開眼,慕青的心就咯噔一下,這個時候他怎麼醒了?
慕瑾然溼漉漉的眼睛沒什麼光彩,卻在見著慕雲歌的剎那間被喚起所有的意識。他扁了扁嘴,眼睛掃過慕青等人,硬生生地收了眼淚,小臉沒什麼表情,但眼中已經帶上了厭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人前人後,慕瑾然已經懂得掩飾了!
他一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從林逸身上下來。昏迷太久,身體有些僵硬,他瘸著腿一拐一拐地走到宋亞明身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宋大人,謝謝你救了瑾然!”
宋亞明受寵若驚,慕瑾然的懂事乖巧頗得他歡心,雙手扶起孩子:“小少爺多禮。這是怎麼一回事?”
話音剛落,他頓覺自己糊塗了,一個八歲的孩子,再機靈又懂得多少?
卻聽慕瑾然清晰地將來空去脈說了個清楚:“回大人,今天是除夕,我跟姐姐一起上街遊玩,遇到了安伯侯府的小姐和公子,我跟陳書文要好,就一起去給另外一個朋友買禮物。書文幫我拿了一個面具,我剛要接,就被有個人一把把我抱住了。我人小,掙扎不開,他又捂住我的嘴巴,我聞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刺鼻得很,一時受不了,就昏迷不醒了。”
他口齒伶俐,歪著腦袋一派天真可愛,讓人毫不懷疑他會說謊。
更難得是小小孩童,說話條理清晰,不慌不亂,宋亞明不禁刮目相看,連連點頭:“那你可記得那抓你之人?”
慕瑾然點點頭,眼波在慕家大院眾人掃了一眼,落在慕青的四兒子慕建立身上。慕建立心肝兒一顫,臉上的刀疤因恐懼越發猙獰,慕瑾然抬手一指,厲聲說:“就是他!”
慕建立個子高大,膽子卻小,素來沒什麼主見,被慕瑾然當眾指出,手腳發軟地僵立在原地,舌頭早已被顫動的牙齒咬了幾次,疼得眼淚花花直在眼眶裡打轉,更別說張嘴反駁。
“你胡說!”大哥慕建一見情況不對,站出來大聲說:“然哥兒,我知道你們慕家一脈素來對家族沒什麼好感,但大家好歹也是同宗,你怎能信口雌黃地冤枉你四叔叔?你四叔叔明明是疼愛你,才抱你倒慕家來玩的,哪裡是抓你?”
慕瑾然畢竟人小,說不過老臉老皮的慕建一,被他銅鈴一般的眼眸瞪著,心中終究還是有些畏懼。
姐弟同心,慕雲歌等的就是這一刻,當即站到慕瑾然身邊,牽著他的手冷笑:“慕老爺這話就讓我不解了!”
她已經不按照輩分叫慕家大院的人,只按照尊稱,稱慕建一為慕老爺,慕青為慕老太爺。
生疏立見,慕建一哪裡不懂,可大難臨頭,顧不得跟她計較,飛快地說:“有什麼不解的,長輩疼晚輩,多親近親近不是應該的嗎?”
“可如果雲歌沒記錯,慕老太爺說的卻是他將瑾然接到慕家大院的。用迷藥接人,這種接法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慕雲歌皮笑肉不笑地扯動嘴角:“慕老太爺,你說是不是?”
慕青一張臉蒼白如鬼,根本不敢答話。
宋亞明聽到這裡,事情來龍去脈都已瞭然。
定是慕家大院的人綁了慕瑾然,東窗事發,便反咬一口沈從山等人,將五皇子拉來做替罪羊!
他雖不明前因後果,不過心中鄙夷慕家大院的為人,又欣賞慕家姐弟的聰明伶俐,自然而然地傾向姐弟兩,喝道:“慕建一,你還不老實交代!”
“我說的都是事實!”慕建一嘴硬。
宋亞明也來了氣:“哼,事實?爾等前言不搭後語,漏洞百出,還想來糊弄本官?”
魏時更是在旁添油加醋地譏笑:“不但如此,還妄圖將罪名推到本公子身上。宋大人,按照大魏律令,非法綁架人口是個什麼罪名?這誣陷又是什麼罪名?”
宋亞明冷聲說:“綁架人口可按輕重,判處杖刑五十,牢獄五年。誣陷的刑罰也不輕,兩者疊加,少說也要在大牢蹲十個年頭。”
一席話,嚇得慕家大院的諸人都變了臉色。
事已至此,解釋就是掩飾,慕青心中嘆了口氣,眼波掃過眾家的子孫,落在膽小懦弱的慕建立身上……
“孽障,還不跪下!”安靜之中,就聽慕青一聲斷喝,手中的柺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向慕建立。
慕建立給嚇得懵了,噗通一聲跪在宋亞明跟前,手還沒來得及抬起來,臉上已經捱了兩巴掌,背後也被打了好幾柺杖。
慕建立被打得嗷嗷叫,夾雜著慕青的聲淚俱下的痛罵:“你闖下這等禍事,你要爹如何保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