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早已斷絕了往來,如今做這副姐妹情深的模樣給人看,也不怕人倒足了胃口!
肖姨媽一聽慕雲歌的話,心中就暗叫不好。
想不到這個小蹄子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一句話就直指她話裡的漏洞。她跟肖氏的感情本來就不好,後來出了一些事,幾乎等同於決裂。她嫁到京城沈家做官太太,肖氏嫁到金陵做商人之妻,她心中就存了傲氣,有些看不起肖氏。別說金陵和京城相隔不過兩日路程,就是相隔兩刻鐘,她也是不願意走動的。
這次要不是走投無路,知道這個姐姐最是心軟,她說什麼也不肯低頭的。
肖氏自然也聽懂了女兒的弦外之音,她是心善,卻也不傻,這次肖姨媽變化那麼大,她心中也是存了疑惑的,不自覺地臉色就不如剛剛那麼動情了。
肖姨媽一見肖氏變臉,臉上的愁苦就更重了,她不敢糾結於剛剛的話題,連忙轉而拉著沈靜玉上前,對雲歌說:“雲歌,聽說慕家只有你一個女兒,這次姨媽來,也將你表姐靜玉帶了來,以後你們一起玩耍,也好有個伴。”
沈靜玉被肖姨媽扯得手腕發白,吃痛之下,眼圈裡的水光更重,她輕輕地開口:“雲歌表妹好。”
她這副表情配著細細的聲音,真是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前世的慕雲歌就總是被她這副可憐樣欺騙,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跟她分享,讓她過得開心幸福。可現在,她再看著沈靜玉,眼前卻總是回放著那一日在景仁宮看到的沈靜玉的模樣:一身大紅色蘇繡雲水裙,長長的裙襬拖曳在身後,堆雲髻上的鳳冠,跟她的目光一樣冰冷嘲笑!慕雲歌的心,已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慕雲歌含笑著上前,拉著沈靜玉的手,親熱地說:“表姐你也好!想不到雲歌還有這樣一個漂亮的表姐,可比畫裡走出來的仙女還好看呢!”
然後,她扭頭對肖氏笑著說:“娘,姨媽和表姐難得來一次金陵做客,咱們可要好好地盡一盡地主之誼,讓姨媽和表姐玩得開開心心,回了京城還要時時念著我們,說不定就會經常來咱們家玩了呢!”
此話一出,肖姨媽和沈靜玉的臉色都變了,面容更加悽苦。
肖氏的眼圈又紅了,見慕雲歌笑著,便嗔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玉珊也連忙說道:“大小姐,沈夫人不是來玩的。沈大人前兩月西遊去了,沈家人欺沈夫人和沈小姐無枝可依,天天上門吵鬧。沈夫人無處可去,就想到了慕府,特意投奔而來。”
“原來如此。”慕雲歌低下頭,手絹在眼角輕輕劃過,眼圈就紅了,她充滿同情和歉意地說:“姨媽和表姐,人死不能復生,你們要節哀順變。既然來了慕家,我娘和爹一定會妥善安置你們,定不讓你們白來一趟。”
見肖姨媽臉色稍緩,沈靜玉眼中也綻放出光彩,慕雲歌眼中的歉意更濃了些,她放開沈靜玉,轉而拉著肖氏的手撒嬌:“都是雲歌不好。雲歌記得以前娘說過,大魏律法向來強調‘忠孝’,家中有新去之人,妻女服孝六月,子嗣守陵需滿三月。服孝妻女半年內要著素服,不得濃彩重妝,一年內應守居。可是看姨媽和表姐的樣子,肯定是雲歌記錯了。娘,你責罵雲歌吧,雲歌總是記不住孃的話,讓娘傷心了!”
自打肖姨媽和沈靜玉踏進慕家,肖氏眼中那份感動明眼人都看得見的。
她在金陵本就只有周家一門親戚,可週家偏偏做出那檔子毀女兒聲譽的事情來,她的心已經冷得差不多透了。自己這個妹妹雖然以前不合,但這麼多年過去,再多怨也平了,只有扯不斷的血緣還在,能有親人在身邊,她還是開心的。
正因開心,肖姨媽進門這麼久,她未曾留意到肖姨媽的穿著打扮,加上聽了肖姨媽的遭遇,心中替自己妹妹難過,就更顧不得了。
此時一聽慕雲歌提起,肖氏自然而然注意到了肖姨媽和沈靜玉的打扮,臉色很明顯地就是一沉,臉上那份激動也淡了。
肖姨媽的丈夫剛剛失去,她就跟著女兒穿紅戴綠,連對自己的枕邊人都如此薄情,對自己這個早年不合的姐姐,又有什麼情誼呢?
肖姨媽一看肖氏的臉色就知道不好,她也是個反應快的,當即手絹一抹,眼淚滾滾落,一邊哭一邊說:“雲歌說得不錯,可我和靜玉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