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都快被這個白眼給翻抑鬱了,要不怎麼說這位皇后不招人喜歡,得不到寵愛呢!就這性子,你當皇帝的還沒怎麼著呢,她當皇后到是先翻了臉。古往今來,敢跟皇帝翻白眼的皇后,她數第一個吧?他怎麼這麼倒黴,就攤了這麼位皇后?
老皇帝腹誹一番,卻也只能是腹誹,絕不敢把這話給說出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前朝他是說一不二的國君,可一到了後宮,一到了陳皇后面前,那就跟三孫子似的,一句硬氣的話都不敢出。
他很鬱悶,但也沒有勇氣去改變這一切,只能軟聲細語地同自己的皇后說話:“內個,朕嘆氣是有原因的,有件事情想同你說說,你也幫朕拿個主意。”
陳皇后警惕起來,“什麼事?”前朝的事輪不著她拿主意,既如此,那必是後宮之事。可後宮是擺設,皇帝不搭理那些女人,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兒女的事。
果然,老皇帝說:“想必老五從寒甘帶回來的訊息你也應該聽說了,二姑娘她……沒了。”
他口中的二姑娘就是二公主,即便已經提前做了超度法事,但隨著五皇子往北地去,他還是希望能夠有奇蹟發生。畢竟白鶴染說過,哪怕只剩下半口氣,都能給救回來。
可惜,老五還是去晚了,不但人沒救回來,甚至連屍體都沒帶回來,他想親自操持女兒下葬都沒機會。這讓他很難過,也很憤怒,因為和親的公主死後回鄉是東秦的規矩和傳統,而寒甘破壞了這個傳統,違反了這個規矩。這是不尊東秦,這是打他的臉。
可是同時寒甘這樣做的原因又讓他無法拒絕,因為女兒的孩子、他的外孫子不想離開母親,一旦屍體拉回來,他就無處祭拜,無處思念,他也很可憐。
天和帝想,自己到底還是老了,老到在規矩面前,最終還是選擇了親情,選擇了讓他的小外孫能有個寄託哀思的地方,將他的女兒留在那裡。
陳皇后聽他提起二公主的事,態度也緩和了下來,還伸出手去握了他的手,柔聲說:“放寬心吧!之前咱們做法事超度,那時候已經認定二姑娘她不在了。這件事情咱們都難過,可是難過又有什麼辦法呢?事已致此,咱們除了難過之外,還得反思。”
老皇帝聽出她話裡意思不對勁,“反思?”
“對,就是反思。”陳皇后一臉嚴肅地說,“公主和親雖是古往今來的傳統,但本宮相信,任何一任國君都並不願意去走這條路。他們都希望自己能強大到不需要和親就可以平定邊關的程度,他們也一直在為了這個而努力,咱們東秦也一樣。所以咱們得反思,過去的就算了,但是從今以後是不是要把這個規矩改一改?強勢一點,別動不動就把女兒往外送,那樣日久天長,那些小破國就不怕咱們了。咱們得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人家不敢要咱們的公主,那才是值得驕傲的事。咱們得從根兒上就把這種和親的傳統給斷了,這才稱得上是大國。”
天和帝聽著陳皇后的話,突然就笑了起來,陳皇后一瞪眼,“你笑什麼?”
“朕笑你太天真,到底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
“我見識短?我要真見識短,我就不該配合你當這個皇后,我就該跟後宮那些女人們一起鬧騰,一起爭寵。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見識短,你能平安順利的有那麼些孩子?”陳皇后氣得直喘粗氣,“真是沒良心,皇后當成我這個就算不錯了,你還想怎麼著?”
天和帝趕緊擺手,“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朕說的是在和親這件事情上,你確實有欠考慮了。你以為歷任國君都不願意送公主去和親嗎?真不是那樣,很多時候他們是樂意的,因為他們有很多公主,公主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如果因為一個公主的出嫁,可以緩解兩國之間的矛盾衝突,哪怕只是緩上個幾年,那也是值得的。這是戰略,身為一國公主,這也是她們的使命。”老皇帝搖了搖陳皇后的手,“當然,話是這麼說,但誰心裡都不好受。”
陳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這其中道理,也明白不是像她以為的那麼簡單。如果真的能讓和親這種事終止,幾千年了,為何這種事就一直延續了下來?
存在即是合理,就說明哪怕是現如今的東秦,也擺脫不了送公主和親的命運。
天和帝說得沒錯,這是一種手段,是一種戰略,他要負責的是整個天下,而不是一眾子女。在天下和子女之間,他只能選擇不去做一個好父親,可是……
“可是你特地跑過來同本宮說這些,該不會只是表達對二姑娘的哀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