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蹲下來,利落地在白興言的後脖梗子上紮了一針,白興言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
但他還是不敢看五皇子,只被福生扶著坐回椅子裡,一言不發,就擱那兒發愣。
白燕語走到他跟前,彎了腰,眯著眼睛問他:“父親,您怎麼嚇成了這樣啊?我沒死,二姐姐把我給救了。放心吧,我是不會怪您的,畢竟您興許不是故意絆的我呢,對吧?二姐姐常常教給我們,做人要寬厚,要學會寬容,就算對待罪人也要儘可能地寬恕,如此方才稱為美德。我一向都視二姐姐為標榜,二姐姐說的話我是肯定會聽的。所以不管您是有意絆我還是無意絆我,不管您為何在我掉下雲夢湖之後沒有施救,我都會寬恕您。”
白興言臉更白了,看白燕語就像看鬼一樣,再看看白燕語身後站著的五皇子,心裡頭那種想把他們倆都殺死的念頭,就又開始蠢蠢欲動。
白燕語笑了,“父親,別怕,我是活的,不信你捏捏我的臉,看是不是軟的,是不是熱乎的。唉,您說您怎麼說瘋就瘋了呢?還給我設了靈堂,還給我辦了喪禮,您怎麼忘了,當時我被二姐姐救了上來,直接就送到今生閣去醫治了呀!沒想到我治好了,您卻病了,還病的是腦子,以後也上不得朝堂了。唉,父親,女兒真替您可惜。”
白燕語很少用這種腔調說話,特別是同白鶴染走得近了之後,就更是少有對人冷嘲熱諷。
可這會兒看著她爹,她就是想要嘲笑這個人,也想嘲笑她自己。居然能有這麼個爹,也是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白燕語不再看她父親,轉過身衝著屋裡的夫人小姐們行了個禮,“讓大家看笑話了,燕語給各位賠個不是。我們家能出這檔子事也是始料未及的,以前我以為我爹挺堅強的一個人,沒成想他竟如此脆弱。當然,這都是我們家的家醜,大家出去就不要張揚了,不管是父親有意絆的我還是無意絆的我,這件事情都到這裡結束吧,我不想追究。”
她說完,又衝著眾人行了禮。
那些夫人小姐們都是有準備而來的,一聽白燕語說這話,立即就明白了。這哪裡是不想張揚,這分明是在給她們點話,教給她們出去之後該怎麼說。
沒想到文國公居然是故意把自己的女兒撞下湖的,真是太可怕了。
白興言也聽明白了,可是他不明白白鶴染和白燕語為什麼要這麼做。一旦他故意撞自己女兒的事傳了出去,那如果有人問起原因呢?該怎麼說?難道要說是因為他看到白燕語在給李賢妃燒紙?那不全露餡了嗎?
他看向白鶴染,欲言又止。白鶴染到是明白他心裡頭在想什麼,不過她可是一點兒都不在意。傳揚出去的也不過都是猜測罷了,人們只會記得文國公心狠手辣,誰還會去追究因為什麼呢?就算追究,只要白興言不說,誰又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喜歡做這種能讓白興言提心吊膽的事情,畢竟善後工作做得太久了,實在枯燥乏味,真正犯下罪過的人總要付出點代價,她心裡才能平衡。
“好了,各位夫人小姐。”白鶴染笑著開了口,“今兒不會讓大家白來,胭脂鋪下一批胭脂會優先給你們充足的貨源,另外每一位我都會有額外贈送,好不好?”
這個訊息對於這些女人們來說那可是大好訊息,於是人們歡呼起來,將白鶴染和白燕語都給圍到了中間,連林氏都被拽進來了,熱熱鬧鬧地說著話,說著跟胭脂有關的話題,完全忘記了此時此刻她們還身處靈堂之中,邊上還放著口棺材呢!
白蓁蓁琢磨了一會兒,大聲開了口,將之前的那個問題又提了起來:“既然三姐還活著,這靈堂是不是得撤了?嘖嘖,真是可惜了了,這口棺材可是很值銀子的,看來得當柴火燒了。”
白浩軒在邊上直扯她,“姐,三姐活著多好啊,你說這些幹嘛?難不成你還想三姐真死?”
“呸,胡說什麼呢?”白蓁蓁抬手就擰了他一把,“我的意思是,這個銀子得有人出。”
“誰出啊?”白浩軒瞅了白興言一眼,爹出?爹兜比臉都乾淨。
白蓁蓁恨鐵不成鋼地瞪他,“辦場喪事沒多少銀子,主要這銀子就花在棺材上了,這棺材可惜了呀!咱們總不能拿檀香木燒火吧?”
“那怎麼辦?”白浩軒也開始心疼了,檀香木是最好的棺木,價錢比金絲楠木還要高昂,這要說拿檀香木燒火,他還真捨不得。“那實在不行,咱們給它賣了?”
姐弟二人的對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人們停下說笑,都圍過來聽著。有位小姐小聲地說了句:“棺木沒有轉賣這一說,哪有人家會買一口二手棺材呀!再說,這棺是檀香木的,能用得起這種木料的人家,也不差一口新棺的銀子吧?”
白蓁蓁點頭,“對呀,所以說,這口棺還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