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氏今夜晚歸,馬車拐進巷子的時候,正好馬平川駕著車剛走。
她不知馬平川送的是君慕凜,還以為是白鶴染有事出去了,心裡鬆了口氣,吩咐車伕趕緊回府。可是沒想到,前腳剛進府門,一抬頭,卻見白鶴染正站在院子裡同管家說話。
她聽到白鶴染在問管家:“四小姐回來了嗎?”
管家說:“回來了,酉時那會兒就回來了,到是紅夫人,下晌離了府,直到現在還未歸。”正說著,一偏頭,就看到紅氏帶著個丫鬟剛邁過府門。“喲,二小姐您瞧,這說著說著,紅夫人就回來了。”
白鶴染轉過身,往紅氏那頭迎了幾步,“紅姨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回?”
紅氏笑了笑,“下晌去看了生意,又回了紅家一趟,聊著聊著天就晚了。阿染,你怎麼也才回來?閻王殿那頭的事情都解決了?”
她點頭,“解決了,紅姨放心,咱們丟的銀子很快就能收回來。葉家吃進去多少就得吐出來多少,還要算上這些年的利息。”
紅氏也有些激動,“真的都能吐出來?那可是一大筆銀子。要不是你算了個數出來,我其實都不知道這些年紅家一共往國公府送了多少錢。其實這些錢要是都花用在自己府上,我是不心疼的,可都被葉家一點點搬走,越想心裡就越不舒坦。阿染,回多虧了你,回頭等那些錢要回來,就都交給你來管,紅姨不缺錢,到是你用錢的地方多,手裡寬裕了心裡才更有底氣。蓁蓁她舅舅們常說,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要富著養,富著才能養出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來。”
白鶴染笑了笑,搖了頭,“我如今也不怎麼缺銀子,今生閣看似每日義診,但還是有不少人是花錢看病的,而且看好了之後還會多給許多賞銀。蓁蓁幫我算著的,如今也算是收支平衡,我搭不進去多少。就是書院那頭要花些錢,卻也沒有想像的那樣多,足夠支撐。待那些錢要了回來,紅姨要是執意不要,那我便做主給蓁蓁留著當嫁妝了。”
紅氏往她胳膊上輕擰了一下,“你這個丫頭,我給你的錢,你拐著彎兒的又送還給了我。給蓁蓁和給我又有什麼區別?她也不缺那個。”
“她不缺是她的事,可待有一日出嫁,總不能什麼都伸手跟紅家要。”她苦笑了下,“紅姨,到底咱們也姓著白,爹不要臉,祖母的顏面多少還是要顧念著的。”
紅氏聽她這樣說,便也不再推拒了,只點點頭道:“罷了,都聽你的,左右不過是些金銀,你要用錢的時候只管和紅姨說就是,要多少都有。天色不早了,阿染你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有點兒累得慌。”
“好,紅姨快去休息吧!”她推著紅氏離開,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對方離去的背影上。
紅氏的鞋子上沾了泥,長裙雖然是乾淨的,可是這一走一動間偶爾露出鞋跟,還是讓她瞧出端倪來。
紅家的鋪子都開在上都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就是紅氏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手裡,也握著幾間上好地段的鋪子。如果只是看生意和回孃家,鞋上怎麼可能沾上溼泥?這明顯是去了郊外。
可是紅氏去郊外幹什麼?
她想了一會兒,不得究竟,便也不再去理會。興許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人家總不可能把每一件事都說給她聽。白鶴染想,她有時候真是想得太多了,君慕凜說得沒錯,想得太多人就會累,而她如今這個年齡,不應該這樣累的。
可惜,有些人就是操心沒夠,屢教不改,再加上體內三十多歲的靈魂,兩世為人,怎麼可能真的做到用一個十四歲孩子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
她要往念昔院兒走,白興言派來等她的下人趕緊迎上前來,表達了白興言要見她的想法,還特地強調:“老爺說了,不管多晚,他都要見二小姐一面,請二小姐無論如何往梧桐園走一趟。二小姐,您別為難奴才了,奴才是真沒辦法,不聽誰的都是錯。您就去見見老爺吧!”
白鶴染聽得鬧心,奴才說得沒錯,他在其位謀其政,白興言跟她發不著火,就只能把那股子邪火都發在這些奴才身上。
“沒本事的人才拿下人出氣。”她悶哼了一聲,跟管家白順說,“我困了,你跟他往老爺那兒走一趟吧!就跟老爺說,他自己沒種就別指望我替他辦事,我這人一向沒多少耐心同討厭的人周旋。所以,我給了那人一個最徹底的了斷。你就這樣同他說,他自然會懂。另外你再告訴他,不想讓我太瞧不起他,就放棄折騰下人的想法,那是沒出息的人才乾的事。”
她說完,擺擺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