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舉起面前酒盞,隔著桌衝白蓁蓁示意,然後也不等對方回應,自顧地一飲而盡。
“四小姐請放心,這一次酒裡什麼都沒加。”
白蓁蓁點點頭,“這還差不多,若不讓我說,晚上回去我就得找那蘇嫿宛再說道說道了,早上抽了她一鞭子也不知道長沒長記性,再不老實我還抽她!”
君慕凜和君慕楚都驚呆了,“你幹什麼了?”君慕楚小心翼翼地問他相中的這小姑娘,“抽蘇嫿宛?怎麼抽的?拿什麼抽的?”
“就這麼抽的!”白蓁蓁做了一個抽人的動作,然後道,“自然是拿鞭子抽的,她罵我姐,對我姐不敬,我能慣著她那個毛病?在我們家地盤上撒野,還拿自己當王妃呢?簡直不要臉!姐夫,你說我做得對不對!”
君慕凜一拍桌子,“小姨子,給姐夫好好說說,她罵你姐什麼了?”
白蓁蓁把早上的事給說了一遍,聽得君慕凜直咬牙,“對!抽得太對了!下回再有這事兒你還給我抽,抽完姐夫有賞!四哥——”他問四皇子,“這事兒你怎麼看?”
四皇子搖搖頭,“本王早就說過,人離了禮王府,便與本王再沒有任何干系。路是她自己選的,也是她自己的走的,過去不論誰是誰非,我們都為那段歲月付出了應付的代價。今後的日子過成什麼樣,便是她自己的決斷了。”
“四殿下。”白蓁蓁又說話了,“其實你該感激我,我抽她一鞭子真算是輕的,不然把我姐惹急眼了,那可真不是隻抽一鞭子那麼簡單。我瞭解我姐,她那人動起手來可是要命的。”
四皇子點點頭,又舉起酒盞,再次飲盡。
白蓁蓁看著他這連喝了兩杯酒,不由得輕哼了聲,小聲同身邊的君慕楚說:“裝著不在意,說什麼人出了禮王府就不歸他管了,實際上心裡還是掛念著的。如果真是徹底放下了,他就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態。你看這第二杯酒,算什麼呢?謝我嗎?既然沒關係了,還謝我作甚?真是口不對心,這種人我看著就來氣。”
君慕楚趕緊安慰:“生氣喝酒不好,多吃些菜吧!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給四哥留些顏面,他也不容易,攤上個變成這樣的蘇嫿宛,他心裡也是不好受的。何況他受到的傷害不比我們少,甚至多過許多倍,也是受害者。”
“他那是自找的!”白蓁蓁的嗓門又高了些,酒的後勁兒有點兒大,她不怎麼勝酒力,這會兒舌頭都有些打捲了。“蘇嫿宛有自己的選擇,他既然配合了,那便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姐說過,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這話引了四皇子的思量,是啊,縱容蘇嫿宛,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而路,的確也是跪著走完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每時每刻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甚至夜不能眠,噩夢纏身。
他一直都是個冷靜的人,可是每每想到那些事時,便總有想要將這座禮王府全部摧毀的衝動。每一處角落,每一棵草木,都能引發他最恥辱的記憶。
心經唸了一遍又一遍,若非念著清心的經文,怕是他已捱不過去心中魔念。
他曾想跟白鶴染問問,有沒有可以抽離一段忘記的藥丸。可是單單他自己忘了又能如何?那麼多人都記得,奴僕記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記得。他能自欺,無法欺人,那些過往終究還是在他的生活裡抹下了濃重的一筆,成為了他這一生最黑暗的回憶。
白蓁蓁瞅著這位四皇子,酒勁兒又上來了些,有點兒重影。
她見過四皇子從前的樣子,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在其面前說話稍微大聲些都會自慚形穢。
可那是從前,那是她沒喝酒的時候,現在她喝了酒就完全顧不上那些個了。此時此刻她眼裡就一個君慕楚,別人在她看來就跟大蘿蔔沒什麼兩樣。
大蘿蔔的女人曾毒害她的未婚夫,還下的是春毒,要行那等醜事,她只要一想到這些就火起。不過好在還存著一絲理智,知道不好在這裡跟四皇子動手,於是心裡頭又暗挫挫地醞釀起回家之後再去找蘇嫿宛出氣的念頭。
經了白蓁蓁這一鬧,花廳裡就有些亂了,君慕楚忙著叫人備醒酒湯,君慕凜卻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他看了看四皇子身邊之前還坐著人,這會兒卻空空的椅子,問了句:“不對啊!靈犀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