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氏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那枚銀針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她的喉嚨上。
針尖沒入小半寸,喉嚨微微一動就又酸又疼。
她怕極了,卻根本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紮了她的喉嚨,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對她下手。
好在她還不笨,在場這些人裡,能夠用這樣利落手法傷人的,白興言或許算一個,但白興言肯定不會這樣對她。而另外一個人,就是白鶴染。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喉嚨處扎著的是什麼東西,再想到剛剛看見的銀光,那哪裡是銀光,分明就是白鶴染手裡的銀針。
因金針隨身帶著的只有七枚,白鶴染不得不用銀針來救急,小葉氏盯著她手裡的銀針,第一反應就是白鶴染下了黑手廢了她的嗓子,她從今往後可能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
恐懼一下子就侵襲上來,她開始不停地用手比劃,像是在打啞語,可又根本不會啞語,只是亂七八糟地揮動手臂,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說什麼。
白鶴染一邊往談氏的肚皮上捻著針一邊提醒她:“別亂動,一個不小心針走錯了穴位,你可就真的永遠都說不出話了。白家不會要一個啞子來做主母,到時你只能是去跟你的姐姐做伴,在一座廢棄的院子裡渾渾噩噩地渡過你的下半生。別說,一個瞎一個啞,還真是配。”
小葉氏害怕了,一動也不敢動,就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那裡。可杵了一會兒又覺得實在不甘心,於是雙手又試著動了動,小心翼翼地捂上自己的肚子,並以眼神示意白興言自己肚子疼,自己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肉在。
可是白興言也不敢怎樣,雖然打白花顏的人換成了老夫人,但白鶴染既然能隨手給小葉氏一記針,就也有可能給他也來一下子,他可受不了。
“你且稍安勿躁。”雖不敢攔人,但卻低頭俯在小葉氏耳邊,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告訴她:“我會替咱們的孩子報仇,且讓她囂張著,報應很快就會來了。”
小葉氏眼一亮,終於重新燃起希望來,之前因為白興言後退那一步而生出的怨恨,也隨之煙消雲散。她就知道,她的男人不會那麼無情,他只是不想逞匹夫之勇,他只是另有謀劃。
小葉氏安靜了,老夫人那頭抽了五鞭子,也停了下來。
雖然只是五鞭,但這五鞭抽得實在是狠,白花顏後背一處皮肉都開了花,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只能趴在地上半死不活不停地哼哼。
“你到底是我的孫女,我狠不下這個心真的把你給打死。”老夫人扔掉手中鞭子,之前因白鶴染施以藥丸而變得年輕起來的身體,竟在這一刻隨著這悲傷化散而去,又恢復了從前那般老態,甚至站都快站不住了。
白蓁蓁和白燕語二人趕緊上前去扶,李嬤嬤也在後頭托住老夫人的背,為她做個依靠。
老夫人的聲音亦蒼老下來,不再有力,盡是滄桑和絕望,她說:“雖然我捨不得把你給打死,但是這五鞭子也將咱們的祖孫情分抽得一乾二淨了。從今往後,你不要再叫我祖母,我也沒有你這個孫女,你走正路也好,走歪路也罷,老身都不會再傷心,再生氣。老身只當你是別人家的孩子,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白花顏,今日當著白家先祖,老身告訴你——你,不配為我白家後代!”
老夫人說完這個話,轉過頭看了看談氏,再看看白鶴染捻著的銀針,心裡總算稍有了一些安穩。“當初老頭子還在時就說過,老二雖然粗糙了點,但心眼兒還是實的。老大心思太過深沉,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若將來爵位傳給老大,必然是家宅不寧,險象環生。”
她抹了把眼淚,繼續說:“可是爵位卻必須傳給老大,因為如果不傳,老二就算坐上了文國公府的位置也肯定活不久長,老大不會顧念手足親情的,他有一百種方法能讓老二一家死無全屍。所以他只能傳給老大,雖然家宅不寧,但至少不會手足相殘,至少不會兄弟不睦。可是沒想到,得了爵位之人還真是有一百種方法置人於死地啊!他自己不動手,他的兒女也會替他動手。後代如此青出於藍,是為我白家之不幸。”
老夫人老淚縱橫,再說不下去,也再看不得這個場面。她推開白蓁蓁和白燕語,只由李嬤嬤扶著她,步履蹣跚地走出祠堂,漸漸走沒了影子。
白蓁蓁往外看時,正看到她姨娘紅氏和林氏也往這邊趕了來,於是示意丫鬟趕緊迎出去,把這頭的事先跟她們說一聲,別什麼都不清楚再給驚著。
白興言這時已經命下人將白花顏給扶了起來,並大聲吩咐著:“請大夫,快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