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聲音不大,怯怯的,說完還下意識地朝她姐姐看了一眼,可惜,大葉氏並沒理她。
小葉氏咬咬牙,又補了句:“二小姐這是壞了府裡規矩,理應受罰。”
老夫人將手裡的茶放到桌上,喝都沒喝一口。身邊侍候著的李嬤嬤趕緊就道:“葉姨娘誤會了,二小姐出府前是派了丫鬟過來告假的,錦榮院兒的人都知道。”
“就派個下人來,也太沒誠意了,而且這也於規矩不合啊!”小葉氏據理力爭。
二夫人從老夫人身邊退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著說了句:“阿染才回來,有些規矩不懂得也是正常的,以後慢慢再教就是。”
對面坐著的紅姨娘咯咯地笑出了聲,“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咱們府上什麼時候有那麼些規矩了?”小葉氏很討厭這個紅姨娘,明明她是最後一個入府的,明明她才是最年輕的一個,可是老爺卻偏偏最喜歡這個狐媚的紅氏,對她則是動不動就冷落個數月。要不是有姐姐在,她在這府裡還不知道混得
是個什麼光景。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堂堂文國公府若是連規矩都不講,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她瞪著紅氏,“別以為老爺寵你就可以亂來,不過就是個妾,上頭有當家主母在,哪裡輪得到你來講規矩?”“教訓誰呢?”不等紅姨娘開口,白蓁蓁不幹了,“還知道尊卑有別啊?知道怎麼還敢這樣同我姨娘說話?妾也分大小,也分貴賤,在這府裡,你是最小的一個,憑什麼指責生出少爺的紅姨娘?還有,身
為妾,竟敢背後嚼舌根子非議嫡小姐,葉姨娘,你好大的膽子。”
“你……”
“你什麼你?”白蓁蓁眼一立,“你是要反了天不成?我雖為庶,但大小也被人稱一聲四小姐,你跟誰你啊你的呢?”
小葉氏被她堵得沒了話,一張臉憋得通紅。紅姨娘卻拍拍白蓁蓁,安慰道:“四小姐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要說咱們府上這規矩啊,早就壞了的。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二夫人從前都不常來錦榮院給老夫人請安呢,茶更是幾年不見奉過一
回。所以要說二小姐沒規矩,那也都是跟上頭學的。”
母女倆一人一番話,把大小兩個葉氏都給懟了一遍。
二夫人怨恨地瞪了小葉氏一眼,只恨這個庶妹太無能,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幾句話就讓人給堵了回來,真是一點都指望不上。
小葉氏接到姐姐的埋怨,心下一緊,趕緊又回了句:“那未出閣的小姐也不能私自出府啊!我這也是……為了二小姐好。”
“未出閣就不能出府嗎?”紅姨娘一臉疑惑,“那從前大小姐隔三差五就出去一回,又是什麼道理?老夫人,大小姐每次出去都跟您告假了嗎?”
老夫人搖頭,“從來沒有過。”
葉氏趕緊把話接了過來,“驚鴻出去都是有正經事,且都跟我稟報過的。”
“是嗎?”紅氏像是聽到了大笑話,又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大小姐跟二夫人稟報過了?那二小姐也一定跟大夫人稟報過了呢!夢裡稟的。”
葉氏一愣,隨即想起昨兒個白鶴染那一番夢裡問過母親的言論,心下氣惱得不行。
二夫人,大夫人,只有文國公府才有這樣奇怪的稱呼。
葉氏胸腔起起伏伏,恨意不受控制地浮上面容,收都收不去。
二夫人,這是她生平最痛恨的一個稱呼,然而,她卻一連聽了十年,還得面帶笑容地應著,享受著。
她是繼室平妻,當年白家老太太答應她入府時就說好了,她可入白府,但地位永遠在淳于藍之下,這輩子只能是個二夫人。而白家的大夫人,永遠都是白鶴染的生母,淳于藍。
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淳于藍,可惜她卻沒有辦法搬倒對方,因為,那是一個死人。
此時此刻,文國公府門口,江越又來了。
迎春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一見了江越趕緊上前行禮,然後主動開口問道:“江公公可還是來傳那道賜婚聖旨的?”
江越點點頭,“正是。”說完又看了一會兒迎春,突然一拍額頭,“你是二小姐的貼身丫鬟?昨兒還給咱家端過一盞茶。”
迎春俯了俯身,“承蒙公公記著奴婢。”
江越有點兒激動:“二小姐派姑娘來門口迎著奴才,是不是賜婚這事兒,有眉目了?”迎春面上立即露出無奈之色,她一跺腳,長長地嘆了一聲,然後看看府中門房,小心地把江越拉得遠了些,這才道:“公公,實不相瞞,這道聖旨不是我家小姐不想接,她是不敢接啊!”